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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六、新院长、老同学

  打过电话,常志鸿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狠狠地挠了挠头。自己是分管教学的副院长,却在做违背教学要求的事,惭愧呀惭愧!

  不过,话又说回来,文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现在上课的这些人,真的都合格吗?要说别的事情,小常可能未必了解,但这方面的情况,他心里还是有数的。常志鸿刚当上副院长的时候,也曾满怀雄心壮志,也曾动脑筋、想办法,要把教学搞上去。可是,没多久他就尝到了味道:第一个违反教学纪律的不是别人,而是院长张力行!老张有一天带着几位系主任一起喝酒,喝到高潮处,梁怀朴提出要赶快回家,下午有课,乔大海也是一样。张力行两眼一瞪:

  “上什么上?就知道挣那几个小钱儿!学校的百年大计、千年大计都得在这里决策!不上了,都不能走,今天不喝出个你高我低,谁都不许离开!”

  这天下午,正好是常志鸿带领教务处检查教学纪律,中文、历史两个系都被抓个正着。常志鸿提出要严肃处理,梁怀朴、乔大海找到老张。张力行桌子一拍:

  “反了!在河州,是我说了算,还是他常志鸿说了算?”

  接着,老张一个电话召来小常:

  “我告诉你,没有我的同意,你没有任何权力通报处理任何人!你以为你的教学是大事?比你的大事大得多的事儿多了去了!我要不给你盖楼,你到野地里上课?我要不给学生饭吃,你饿着肚子上课?我要不给你发工资,我看有谁来给你上课!”

  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把小常弄得里外不是人。这倒也罢了,小常有的是逆来顺受的本事,最终让他放弃努力的是,他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张力行锁定为“有夺权野心”的人物。似乎他抓教学,目的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就是为了从张力行手里分得一部分权力。就连他的博士学位、他的教授头衔,都成了让张力行不放心的依据。最让小常不可忍受的是,张力行竟然通过李来复,悄悄儿调查小常的女儿是不是亲戚朋友违反计划生育政策的“产物”!小常恼了,要跟张力行说道说道,姜文珠一把拉住了他: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是他的对手吗?你跟他搞翻了,他真的查出乐乐的来路,你还做不做人?他不就是担心你夺权吗?从今往后,咱安安生生过日子,你不要操那份心,不是更好?这年头儿好人难做,白布难穿,你天天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管,钱照拿,会照开,主席台照坐,他自然就放过你了,这不是明摆着?”

  常志鸿就这样成了河州学院的男“花瓶”。

  可小常的心里并不平静。明年河州学院就要评估,去年期末,学校乱得像一锅煮糊了的烂面条,没人认真提起评估的事。作为名义上的分管院长,常志鸿悄悄地在私底下认真研究了评估指标,他心里已经凉透了:河州学院的差距,不是一点两点,而是十万八千里,软件硬件,都是达标的少,不达标的多!他也曾试探性地向张力行说起过,老张吹胡子瞪眼睛地看着他:

  “那指标本身就不合理!你对我讲有什么用?要向上反映!”

  天哪,常志鸿可到哪儿去反映?他只好再也不提这件事。闲着没事儿的时候,他做了一个指标分解方案,可不知道该给谁看,只好压在抽屉里。

  前几天,得到领导班子调整的消息,小常找过朱至孝。提起评估的事,老朱笑眯眯地说:

  “别急,别急。评估嘛,评的是教学,比的是关系。你以为上一次评估靠的是什么?还不是把路路关系都打通?要是真的靠教学,嘿嘿……”

  老朱看着小常笑了,笑得常志鸿心里毛毛的。

  今天,新院长就要来了,她会怎么对待这些东西呢?小常把自己做的材料掏出来又看了一遍,叹了口气,再次塞进抽屉。

  简朴与老同学会面的晚餐,定在“学子酒家”。这家饭店虽说不在学校里,却占据了一个比校内饭店更优越的地理位置。它像一个巨大的狮子,紧紧把守着学校的东大门。而东大门又恰恰是全校师生员工到市里的必经之路。一点儿不夸张地说,河州学院的新生在认识学校大门之前,肯定已经认识了“学子酒家”。这家饭店真正掐准了大学的脉搏,楼下的大厅装修十分朴素,但在朴素中又透出几分雅致,几分书卷气。老板只是在每一张餐桌上摆了一只异型蜡烛,旁边的墙上挂了几幅从批发市场购得的画框,吸引学生的眼球已经足够了。酒家的精华是在楼上,上楼另有一条不经过大厅的通道,到上面用餐的人自然不会被下面的学生看见。楼上房间的装修也别具一格,每一间餐厅都不大,奇怪的是房门并不朝着一个方向开,进“孔子厅”的人,绝看不见坐在“孟子厅”的人是何方神仙;坐在“论语厅”的食客,也听不见隔壁“大学厅”里的一点儿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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