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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米卡真好,真的是很好,从来不拒绝我。大约她觉得她能够为我付出的就是她的身体,所以她总是倾囊而尽。每次都有求必应的我,当然是满载而归。

  这样的日子,过得没有盼头,但是很有想头。

  我和米卡真正在一起同居的日子,大概有一个月吧。不短了,30天。放到我们的长长的一生里来看,它真的不算什么。

  但我如何可以说它是不算什么呢?

  我几乎记得我们之间做过的每一件事情,每一个场景,以及米卡的所有表情和声音。我 的脑子里无数次地复制过我们的这30天的发生。我在经历着这30天的时候,不曾想过,哦,原来只有30天啊·····

  那段时间里,我再没有穿着手术服溜号出来和米卡幽会了。

  一切回到了我正常的轨道里,还是早出晚归的。

  米卡也还是在路易·维登门口去倒卖她的皮包。

  我们真的只是同居,谁也没想为对方改变自己的一点什么。每天下班回来我都累极了,我常常跟米卡说,来,我们说一会儿话吧,然后就开始肉搏厮杀起来——我和米卡之间除了body language(肢体语言)以外,好像也没有更多的话。

  也好,晚上回家有人等,吃饭的餐桌上有人陪,夜里醒来看闻得见一点点人气——她住到我的屋子里来,我依然出的是同样多的房租,我真的不损失些什么。

  回到家的时候,总有点变化。比如厕所里一下子变得琳琅满目的洗浴和化妆用品,比如米卡换洗了床单,屋子里有一股好闻的太阳味道;又比如吧台上多了一束兰花,屋里就萦绕了一点淡幽幽的香气……女人都是有点小情调的,她们这样做也算是在屋子里留一些她们的痕迹,就象小狗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喜欢先撒泡尿来占个地盘一样。也许米卡期待我的惊喜,但我实在是一个马虎的人,对生活的观察马虎,对情感的表达马虎。我一直以为,讨好一个人是要投其所好的,我连对方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有什么样的背景和身世我都不知道,我瞎表达什么啊?我在这个医院也不过就是一年的合约,合约走到头的时候我在这个城市的所有都会留在这个城市里,你说我犯得着要在这个城市里经营更多的东西吗?

  不可否认,我对米卡所做的一切,虽然不失真诚,但和未来无关。

  我只认识这个被我命名的米卡。至于在她身后的那个属于“侯霓”的世界,我从来没有进入过。应该说,是米卡不让我进去。

  又到了星期天,轮到我不当班了。米卡便也不去香榭丽舍了。正好用这点象偷来的一点空闲和米卡做点床上运动。

  我们一直折腾到午睡的时间。

  等我迷迷糊糊睡醒以后,正好看见米卡起床时的调皮样子。

  她裸着身子、扯一角的窗帘把自己半包围起来,然后,站在窗框边,偷看着窗外。

  看了一阵子,她就摆脱掉窗帘,回到床上,跟我说:“好了,贝贝,起来了——我知道我一会儿出门该穿什么衣服了。”

  我问她:“你又看到什么了?”

  她说:“刚才我是在看底下的那些小‘鸡’们都穿什么来着,别和她们穿重样了。你没看这年头巴黎女人的打扮啊,贫学富,富学娼,搞得我每天穿衣服的时候都很困难。”

  我说:“哪里会呢,我看楼下的,都是些鸡妈妈、鸡婆婆了,哪里还有小鸡娃啊?”

  米卡就说:“那是,因为小的被你给收了啊……”

  我说:“那咱就再收一把?”

  米卡突然问我:“要我真是一只小‘鸡’,你会不会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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