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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八


  40 奈何

  发生车祸的那个早晨,高速公路上车辆并不多。张德常很快从收费站的电子摄影机上找到了可疑的目标。

  程怡的车是早晨7点10分驶出机关大院的,15分钟后,到达了收费站。回放他之前的车辆,7点15分,有一辆和刘林描述的形状完全吻合的5吨卡车开进了通道,车身上蒙着帆布,看不出装载的是什么货物。车牌是黑龙江的。把车辆的截图照片拿给刘林看时,他立即说,肯定就是这车。

  画面中出现司机的镜头仅有5秒,他戴着一副司机常戴的墨镜,只是镜片超大,遮盖了半张脸。头部又被车顶遮盖住了。

  这辆车没有走到高速的下一个收费站,中途有七个出口,在肇事之后,它可能是从任何一个出口逃逸的。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张德常拿手指敲了敲墙上的幻灯片,另一只手从嘴上拿下香烟,看了看会议室的全体刑警们:“你们觉得这起车祸该如何定性?”

  案情不算太复杂,但牵涉重大,警察们望着头儿,都不说话。

  张德常习惯性地把目光落在熊天平身上:“熊队长,你看呢?”自从熊天平拨正为刑警队大队长之后,张德常对他的称呼也从小熊转为了熊队长,熊天平抗议了几次无效,也就默认了。

  熊天平审慎地看着幻灯,定格的图片是卡车驾驶室,那个司机探出头来,伸着手正在交费。

  过了好一会,他才说:“这个不好说呢。”

  张德常关上幻灯,坐了下来,猛吸了一口烟,悠悠道:“000002号的司机刘林反复强调说,他觉得卡车是蓄意撞他的,你们的意见呢?”

  “蓄意也是有可能的。”熊天平接口道:“有个别卡车司机素质很差,见了好车就心理不平衡,尤其是被超车的时候,有意地别一别后来的车,这种事我在高速上也碰到过的。”

  “噢?”张德常饶有兴趣地看着新上任的刑警队长:“你也碰到过?吓得不轻吧?”

  熊天平道:“那还用说!当时我就气得立即把他拦下,没收了他的驾驶证,送到交警队去了,一个还在实习期的小王八蛋,也不看看别的是谁的车!车拦下来后,我证件一亮,他整个蔫了,苦了吧唧的讨饶,我说你早干什么去了,要不是我反应快,命都没了!我后来跟交警队说,起码扣他三个月的照!”

  张德常深思地点了点头,其他几个干警也跟着频频点头。

  “看来这事暂时只能先挂着了。”张德常无可奈何地说。

  无法看清装载的货物,也没有司机特征,更没有人知道车子现在去了何方。而这一车型是货车中最常见的一款,在高速公路上平均每10分钟就可以看到一辆,根本无从找起。除非奇迹出现,这桩车祸将成无头悬案。

  “这就是经过集体讨论后的结论。”吃过晚饭,乘着女儿在自己房间里上网,刘幼捷对丈夫说:“你就郁闷去吧。”

  左君年没有如预料中暴跳如雷,只是厌倦地吐了口气。

  “幼捷,我当初应该听你的劝,不当官员,去做实业。”他无限惆怅地说:“好好的,我想走什么仕途呀,落得一个满腔热血,报国无门,像程怡,身家性命都搭上了。”

  “好好的你又胡说!”刘幼捷赶紧呸了一口:“老程那里病情才稳定下来,你红口白牙的咒他。”

  “吉人自有天相。”左君年厌厌地道:“他能死里逃生,还怕这些。我是真累了,我看晨光也累了。有时候我都在想,我们这是在干什么呀?身在官场,却不能心甘情愿地遵守它的游戏规则,活该碰得头破血流,以前我谁也瞧不起,尤其瞧不起像贺仲平那样的,毫无原则又自私自利,现在才明白,我根本连最基本的生存智慧都没有掌握,还谈什么治郡安民!”

  “君年,我没觉得你不懂得遵守游戏规则。”刘幼捷十分认真地说:“你要是不懂规则,混不到现在这个位置。现在是齐大元完全不按牌理出牌,是他已经颠覆了所有的规则,制定了一套他的规则。”

  “唏!”左君年恼怒地反问:“你难道不清楚吗?在白绵,他齐大元制定的规则就是最高规则!”

  刘幼捷知道说不过他,便换了个话题:“对了,你上午到省里去结果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左君年仰倒在沙发上,疲倦地说:“我给肖省长说了我的疑虑,才吐了个口风,他就连声叫我不要说了,说这样的事,牵扯得太大,没有确凿证据,不能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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