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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七


  欧淇含糊道:“是一个朋友的公司……做销售的……底薪一千块……另外还有销售提成——”

  左昀不忿起来:“好嘛,这年头真是记者最不值钱了,我念完四年新闻本科出来,一个月才拿八百块!”

  欧淇嘿嘿而笑,眼睛又落到棋盘上:“你输了啦,重新来一盘么?”

  左昀忙低头看棋盘,计较了半天,果真黑棋中腹一条大龙都被绞杀,万无生理,收官已毫无意义,出了一会神,拿起杯子一饮而尽:“算啦,一着不慎,全盘皆输,今天不是下棋天,不下了不下了!”看了看时间,笑着推秤起身,拉起欧淇便走:“有好消息藏着不告诉我,要罚你!我们去唱歌好了!”

  贺小英看着两人牵着手从自己面前扬长而去,当自己根本不存在,悻悻地闷了头喝茶,两人出去后,服务生走到那张桌子前正待收拾,贺小英却忙忙地喊住他,自己走到桌前看起棋局来。

  白绵自明清以来出过好几位围棋国手,儒释道三教中人,都以棋道为尚,常常不论门户身份,执黑白相交,推秤往来,呼朋引类,以为至乐,建国后虽然没落,但民间嗜好此道的人依然很多,贩夫走卒、引车卖浆之辈不乏高手,左昀幼时曾经跟随省棋院棋师学棋,初时进步神速,老师却说锋芒太露,灵气过早泄尽,将来最多下到省一级的冠军,决无大成,左君年夫妇也就罢了。赵根林的棋是村间田头练将出来的,他算术极精,思维缜密,记忆力又好,下完之后过上一天还能随手复盘,饶是狠背过几本棋谱的左昀也下他不过,贺小英起初不会下棋,但跟着看了几天,也便入门,笔架山的秘密三人洞穴里就一直放着一副棋盘,两坛棋子,只是经了前番一劫,那些棋子大概也被警察作为证据带走了吧。

  从棋局上看起来,欧淇的棋艺也是平常,初时黑棋去势凌厉,开盘就和白棋扭做一团,下法颇为泼皮,但却有效,边角的绞杀中尽已获胜,占据大块角边,不知道为什么,行至中盘,贪大求全做出来的一条大龙半路接引失败,中道夭折,全盘皆溃,看起来,左昀定然是下着下着,心已乱了。

  她心乱什么呢?

  贺小英瞧着棋盘,看得痴了。

  一只手突然伸到眼前,随意一拂,棋子顿时乱了,他不悦地抬起头,马晓妮甜甜地送上一笑:“人都走啦,还看什么。”

  贺小英心下不快,对着这张笑脸却是又无从发作,只得也笑了笑:“我就是喜欢看棋。”

  马晓妮拽了拽他的手,动作自然亲昵:“那好呀,你教我下棋吧。”

  贺小英皱眉道:“围棋很枯燥的,有什么好学的呀。”

  “那你不是看得津津有味!”马晓妮一句话就把他堵截了,自作主张地招手让服务生也拿来一副围棋,拉着贺小英走回座位:“我虽然不会,但你可以教我呀,我很虚心好学的。”

  她拉着他的手的样子随意自然,笑容天真烂漫,倒让贺小英不好意思做势把她推开,跟着她一直走到桌边才松脱,这是除了左昀之外,他所碰触的第二个异性的肌肤,只觉柔软温热,放开之后,倒觉得手心一凉。

  喝着茶,贺小英信手在棋盘上摆开棋子,讲解起来。

  “围棋行棋一般是三个阶段,布局,中盘,收官,这个摆法是星小目开局,最常见的步骤,和象棋不同之处在于,围棋对局部的争夺并非第一位,决定胜负的往往在于全盘的控制,这就是所谓做势——”

  马晓妮听得似懂非懂,拿着棋子跟着他在棋盘上乱摆,放出各种各样的格式,贺小英耐心地跟着解释:“在棋子的斜上角放子,叫做飞,把棋子从一片棋子中连成线叫做列,这个拐弯放下的棋子叫做扳,那个棋子和这个棋子连上这个棋子叫尖,隔开一个棋子放下一个,叫做跳,把一列突围的棋子中途拦截叫做断——”

  马晓妮瞟了他一眼,拿起一颗白子,放在两颗黑子之间,笑道:“这样呢,叫什么?”

  贺小英愣了一下,看了看她的脸,却什么也看不出来,只得道:“这个么,叫做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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