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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彼山之阴,叶疏苔蚀

  涤我孤冢,珠泪渐渍

  惜我长剑,日日拂拭

  寂而不觉,寒笳长嘶

  嘱彼佳人,收我秋实

  蕙兰芫荽,郁郁香芷

  敛之集之,勿弃勿失

  伊人犹在,惟我相誓。”

  陆杰靠在门边倾听,声音甜美而迷离,回荡在空寂悠长的走廊里,他不知不觉连呼吸都屏住,走廊顶部灯光在眼前水波似的浮动起来,吞吐散射着针尖似的大团光芒,他闭了闭眼睛,一颗滚热的液体爬进了鼻沟,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哭了。

  而对于咫尺天涯的赵根林来说,疼痛,在肉体上也渐渐地成为了一场幻觉,一会儿清晰,一会模糊。汗水已经流干,他听见自己疯狂而混乱地哀告,惨叫,哭泣声,不顾一切毫无羞耻的乞求声,愿意用剩下的所有生命来换取掌握和主管这一切的熊天平立即出现。他疯狂地号叫着:“我说了,我说了,我说了!”

  但痛苦依然无穷无尽。

  他一会晕死过去,世界变得漆黑,但仅仅几秒,又醒过来,世界化作燃烧的血红,如是反复,终于,忽然间,晃动的日光灯渐渐缩小,又渐渐清晰,白炽的光柔和了,清澈了,散发出水一样纯净的碧蓝。

  无论挂在窗栅栏上的这个人发出什么声音,张来弟都恍若未闻,这些惨绝人寰的声音倒是激发起了她一波又一波的快意,偶尔闪现的一缕人性的怜悯也稍纵即逝,激发起更深的暴虐之欲。

  熊天平抓住她的手把她推出门去时,赵根林已经陷入了谵妄。

  他朝那张糊满汗水、扭做一团的脸俯下身去,只听到那受伤的喉咙里发出一连串沙哑的咕噜:“我说了,我说了,我说。”

  接着,他在赵根林失神的瞳仁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他克制着内心的狂喜,声音还是颤抖起来:“在哪里?”

  “在那。在那。在那儿。”陷入狂乱的眼睛死死地看着他:“在那。”

  熊天平恼火地又在他脸上抽了一巴掌,力气并不大,但打中了鼻梁骨断裂的地方,挂着的人又发出一声惨人的号叫:“我说,我说。”

  “妈B,装什么疯!你不说,我把那老家伙再放进来!”他低声恐吓。

  赵根林受到大惊吓地哆嗦着拼命扭动起来,不顾挂在窗户上的胳膊,像一匹被兽夹夹住了腿的野兽,撕裂肢体也要逃脱即将临头的厄运,手铐被他拖动着发出刺耳金属摩擦声,肩胛骨被拽到了一个完全不可能的位置,看得熊天平都毛骨悚然了,但即使是这样,他还是固执地又问了一次:“在哪里?!!!”

  “在那!在那!就在那!”他涣散的目光古怪地转动,身体扭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像是一只被叉在铁叉上炙烤的青虫。

  熊天平终于发现了问题的根源所在,他一边扭动,一边疯狂地夹紧双腿,仿佛大腿的根部在被蛇虫啮咬。

  熊天平一把拉下他的裤子,不可想像的惨酷之状猛地跳进他眼里,同为男人的他,也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我操,”他下意识唾了口唾沫:“这老娘们可真够疯的。”

  事情已经超出了控制,熊天平恼火地盯着赵根林的下身,犯人身上最敏感的部位密布着烧灼而起的水泡,顶点已经焦黑,更可怕的是,张来弟不知道从哪里弄了根铁丝,从其间横串而过,再拧成一个死结。

  这事已经变成一场连他都不能忍受的噩梦了。他第一反应是想伸手去解开那个铁丝,才稍一拧动就引起了新的惨号,最后,他赶紧手忙脚乱地先把人从窗户上解了下来,手铐刚一松开,那个扭动的躯体就一头栽倒在坚硬的水泥上,发出一声钝响,两只胳膊却像风干的翅膀,凝固在展翅飞翔的姿势上。

  栽倒时犯人的头磕在地面上,发出沉重的咚的一声,但头颅的主人毫无知觉,像一只倒在地上的飞禽标本。熊天平关好门,拿老虎钳将铅丝绞断。趁着机会,他一咬牙把铅丝的残端抽出来,浓浓的两股黑血顿时蜿蜒而出,那昏死着的身体也剧烈地痉挛了一下,熊天平自己也跟着哆嗦了一下,铁丝差点没甩出去。但即便如此,赵根林也没再动弹,嗓子却只像梦呓似地,沙沙地又咕噜了句:“在那儿。”

  熊天平唾了口唾沫,才发现嘴巴干得发苦。他恶心地看了一眼手里的铁丝,本能地想甩进一边的废物篓,良好的职业习惯控制住了他,从桌上扯下一页纸,将铁丝包了起来,揣进了裤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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