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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七


  他把酒杯递给她,“别憋了,都到了这个地步,何必呢,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干吗要压抑自己?”

  齐豫是个很好的谈话对象,总是恰到好处地勾出她的话。

  她说话越多,酒也越喝个不停,最后手舞足蹈起来,“男人就是白眼狼,根本没把婚姻当碟菜,觉得那就是一种生活方式,结婚就是得到法律保护的同居。只享受权利,一说义务就全完蛋,搞了这么多年女权运动,这男女平等都平等到哪儿去了?你上得了厅堂,交际力一流,长袖善舞,工作拔尖,事业有成,但下不得厨房,家里的事情都是三脚猫,连做饭都不会,那你就活该被温柔贤惠的女人抢了位置。反过来,如果你家务样样精通,把丈夫伺候得跟地主老财一样,但是出门什么都不会,那就是个保姆,被人偷了男人也是理所当然。”

  齐豫笑着摇摇头,“男人不也是会有这样的问题吗?陈文可怜啊,找了朵带倒刺的霸王花。”他看着她,“你啊,只能远处看,真要养起来,还真是不容易。”

  “所以啊,他找没刺又好养的去了。”她苦笑。

  “那正好。”

  “正好?”

  “他不离开,想要你的哪有机会?”

  “呵呵,别安慰我。”她拉拉身上的衣服,“觉得我被人甩了是吧,成了可怜的弃妇。对了,你是不是早知道他的事情?”她疑惑地道。

  他笑而不答。

  “男人都是穿一条裤子的。”她恨恨地说。

  “我当时也不认识你。”他很无辜地缩缩脖子,“后来认识了,想告诉你,你也不给我机会。再说了,我告诉你,你不是要说我蓄意破坏你们夫妻感情吗?”

  “我说不过你,总之你那时候就是不地道。”她撇撇嘴,没提防他猛地逼近,适才微醺的眸子闪着光,“我怎么不地道了?我做什么了,嗯?”

  她觉得空气浮动,气氛有些走了味道,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找补,“没有,你全是为了孩子不是吗?是我多心,我自作多情。”她低头讪笑,冷不防被他捉住了下巴。

  他嗤笑,目光烁烁,“欧杨珊,我也不想和你绕圈子了,你装傻充愣的本事实在一流。”他看着她,“我说我喜欢你,你听明白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她在他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无措,他低下头温热的唇印在她的额头,她僵直着后背,任他把自己拥在怀中,她从未和陈文以外的男人如此亲近过,从来没有。

  他在她耳边说:“新年快乐!”

  江帆得知陈文同意离婚的消息,大惊失色,“真离啊?”

  陈文没好气地瞪他,“一边儿去,不离怎么办?你给我出个主意!”

  “唉,婚姻真是爱情的坟墓啊!”江帆摇晃着脑袋感叹,“潘曦辰,怎么连你都被活埋了?”

  潘曦辰瞥他一眼,“那又怎么样,有个坟头总比暴尸荒野死无葬身之地好吧。”

  “曦辰,你可别跟陈文这厮学啊,好好跟你媳妇过日子吧,那些个白骨精就由哥们儿我来对付好了。”江帆拿着啤酒瓶子对吹了一气。

  陈文不屑地哼了声,“美死你了吧,老孔雀终于开屏了,先把你屁股兜兜再说。”

  “哥们儿,离婚的怨夫,有脾气咱理解,没关系,不就是三儿不要你了么……”

  “闭嘴!”陈文使劲把酒瓶往桌子上一砸,咣一声脆响,泡沫四溢。

  江帆看他真急了,也不敢继续调侃,赶忙安慰道:“说着玩的,你跟三儿还真能怎么样啊,她就是气急了,你把你那臭毛病改改,哄哄就没事了。”

  “怎么哄啊,她脾气上来比驴还倔,往死里作,根本不给我留活口。”

  “陈文,这话过了啊,她怎么作了?你觉得你还没错,是吧?”江帆双手抱着胸,冷冷地看着他。

  “是,我错了,我知道错,可我不明白,为什么她不能原谅我,干吗非要离婚?你们说真不能过下去了?好歹给个机会啊,毛主席都说过,有错改了就是好同志嘛。”

  潘曦辰说:“你就是这些年和她太顺了,你自己想想,要是换成她跟别人好了,你会怎么样?还能跟她过下去吗?”

  “我……”陈文噎住,烦躁地灌了口酒,冰凉的液体顺着舌滑进喉咙里,他似乎被呛到了,大声地咳嗽,整个人趴在沙发上,剧烈地抖动。

  潘曦辰和江帆谁也没动,互相看了眼,叹口气,别开眼睛。

  好一会儿陈文才平复下来,头还是埋在手臂中,声音嘶哑,“她不可能,我也不想去想这没用的。”

  江帆恨得跺脚,“她是不可能干出这事,可你能,你也干了。女人你还不明白吗,就希望自己被成天放在心里,你偶尔不搭理她也没关系,只要就她一个,一切就都OK了。可你非要弄个其他妖精来,就算你没想把那女的怎么样,可你碰了,你这心就脏了,脏了也就脏了,还给她发现了。算了,看你那衰样就知道你不明白,就该她也找别人体验一下,气死你。”

  “帆子说得没错,陈文,你想不出来她跟别人好的样子,你都不敢想的事情,可你做了,还让她知道了,要是能原谅你,她就不是欧杨珊了。”潘曦辰拍拍他肩膀,“离婚之后,她就自由身了,有资格接受新的感情。你要还是这德行,到时候就等着蹲醋缸里泡吧,回头成了腊八蒜,你就明白了。”

  “不可能!”陈文被刺激到了,猛地抬头,正碰上潘曦辰和江帆怜悯的眼光,他嘴边那句“她爱的是我”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就那样卡在喉咙里,堵在胸口。他们才一起走了多久,还有多少梦想没有实现,从开始到现在,说好要白头偕老,可他迷失了方向,想回头,路却被堵死了。

  他不需要同情,不需要怜悯。他不甘心,不断地告诉自己,她是爱他的,无论如何她都只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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