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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纪承续恳切说:"良明同志,你经常教育新闻媒体要围绕市委市政府的中心工作转。这种说法无疑是正确的,但不能机械地理解。从媒体的发展来说,机械理解围绕中心转就意味着不许出错,这实际上是限制了创新的空间。任何新的尝试都有可能出现差错,所以'不允许任何错误'的政策实际上泯灭了创新的可能性,这是阻碍中国媒体发展的东西。现在党中央新一届领导集体强调我们要着眼于发展,而不着眼于不出错,这是指导媒体管理理念变化的一个很好的信号。"

  袁良明生气地说:"承续同志,你不要把问题扯得那么远了!不管怎么说,清源电视台现场直播出了事故,板子要打在具体人身上!这难道不是守土有责的问题吗?不管你承续同志把这些新思维说到天上去,这责任该怎么定就得怎么定!"说完拉开门悻悻地走了。

  郭腾飞这时起身跟着迈了一步,却又停了下来,他真个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纪承续摆摆手说:"腾飞同志你先去吧。我考虑一下再同你商量个意见,你看行吗?"

  待郭腾飞离去后,纪承续给方诺亚打了个电话,叫他现在赶到自己的办公室来。

  这时方诺亚正被李言周逮住了,脱不了身。李言周还是开着那辆桑塔纳警车,他是用电话把方诺亚请到车上去的。方诺亚一上车,李言周就拿出一份通缉令要求电视台公开播出。方诺亚说你们的邹局同意了?李言周说大概苏市长催得紧吧,不仅已在网上发布了通缉令,也同意在电视上广而告之。

  "这叫集约轰炸。应当威力无穷,虽说你们台的覆盖面仅仅是一个清源市,但网上可以点击,这不就给千万观众一个信息,也给天宇公司一个信息吗,纵然李万国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脱法网。逼得姚远等人狗急跳墙,彻底露出罪恶嘴脸,我们好一网打尽。"说到最后,李言周笑声朗朗,"到开庆功会的时候,给你老方戴一朵大红花,再给你发几两银子,够你喝几壶的。"

  "眼下这一壶就够我喝的了,喝得呛住了肺管子,可能大出血!"

  "啥事说得这么严重,该不是赚我的几个看望费吧?"

  "算了不说了。那我用游动字幕的办法把它公布出去吧。"

  "不行,这上面有他的照片,这能游动吗?"方诺亚只好用手机把灯光师、演播室的摄像师、配音解说的播音员、总编室负责填报播出卡的工作人员一一叫到台里来加班。

  李言周惊讶地说:"我的天爷,这么复杂?"

  "你以为这是老太婆摸鸡窝--捡蛋(简单),这下你该好好佩服我们了吧。"

  "袁媛再次到精神病院采访的事安排妥了吗?"

  "你说呢?"方诺亚跳下李言周的警车匆匆地回到台里。

  刚把通缉令上电视的事办妥,方诺亚就立即赶往市委办公大楼纪书记的办公室。

  纪承续也没跟他客套,开门见山地问了问现场直播出问题是咋回事,方诺亚感到跟纪书记对话实在是件很轻松愉悦的事,他能谈出许多新的观念,深邃睿智,给你许多有益的启迪。见纪书记发问,就一五一十地照直说了,并且发了一肚子牢骚:"纪书记,这叫市委书记与市民对话?分明是与演员对话,那个叫夏季的农民提的问题袁书记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回答别人呢?这是送上门来的信访工作,作为一个市委书记应当给予回答。自己弄得张口结舌,还责怪我从中作梗,板子要打在我的身上。郭部长指示我赶紧写检查。这个检查我不想写,组织上要处分我就处分吧,撤职也行,我不在乎,到哪我都能混碗饭吃!"

  纪承续年轻的面孔罩着乌云,说:"怎么不写?你就照真实情况写嘛。"

  方诺亚说:"写了又过不了关,何必呢!"

  纪承续踱着步子,斩钉截铁地说:"只要你不违心,不伪饰,不贪功诿过,对得起党性与良心就行了,我这就给季贤臣打个电话说说。"

  方诺亚奇怪地说:"怎么要跟他打电话说,未必他当得袁书记的家。"

  纪承续意味深长地说:"袁书记工作太忙,日理万机,好多事情只有季贤臣当家做主了,袁书记会用人嘛。"

  方诺亚说:"我明白了,难怪好多人说季贤臣是市委二书记的!"

  纪承续说:"别在外面喳喳这些话,对你没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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