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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再开心,连个分享的人都没有!

  我内心有些空落落的,旋即打电话给子晴约她到“浮生”吃晚餐。

  一定要同她痛饮几杯,这次全靠她创造了机会,替我找到这样称心如意的工作。

  电话里她声音有气无力,颇有些心不在焉。

  也许她第一天上班,不太适应吧。

  我提前到“浮生”等她。

  一坐下,孙晋州便走过来,“你昨晚怎么没来?”

  “昨晚有事!”我颇为欣喜地说,“不过,今天有好消息宣布,我找到工作了!”

  “那值得庆祝!”孙晋州听后也很高兴,情绪高涨,“今天算我请客!”

  “好啊!”我不客气地欢呼,“告诉小马,所有账都记你头上!”

  “没问题!”他立即招呼小马,今天晚上我所有消费都免单。

  我长舒一口气说:“我有工作了,以后可以在你这里肆无忌惮地消费了!”

  “你有工作了,以后不一定有时间来了!”孙晋州忽然有点悻悻地说,“又少了个聊天的好对象!”

  “怎么会?”我笑着反驳道,“还是会常来骚扰你的!”

  他温和地笑笑,“但愿你工作不要太忙!”

  “不会!”我信誓旦旦地说。

  但心里明白,做广告的,怎么可能有不忙的!

  很快,子晴也来了。

  “今天,随便吃!老板请客!”我高兴地对她说。

  可是,子晴明显心不在焉,只嗯了一声。

  换了以前,她早忍不住八卦地盘问我了。

  “你心情不太好?”我关心地问。

  “挺好啊!”她掩饰着,只是脸上的神情很恍惚,很憔悴。

  “是不是工作上有烦心的事情?”我继续追问,想知道原因。

  “没有,就那样!”子晴颇为无奈地说,“只是没想到,国内医患关系更加紧张了!病人对医生一点信任感都没有!每个病人看我的眼神都充满警惕,随便开支止痒的膏药,都仿佛我在给他们下毒!”

  “你刚从英国回来,不适应是正常的!”我安慰她,只是这是目前医院的现状,只能是慢慢习惯了。

  “没什么,很快就习惯了!我又不是没在国内当过医生!你那边情况如何?去小公司会不会觉得委屈?”

  “恰好相反!”我兴致勃勃地向她描述了我去面试的经过,心中很是畅快。

  子晴虽然望着我,可是却像尊泥菩萨,有形无神,饭后更是捧着酒杯,白开水般灌下去,这种状态,分明是有心事!

  “汪子晴,其实,朋友的私事,我是无权过问的。可是,我自问自己不仅把你当做好友,更把你当成亲人。任何烦恼、困惑,你大可直言不讳!”我知她情绪不对,只能开口逼问了。

  “绍宜——”她目光微妙闪动,犹豫片刻,仿佛自灵魂深处呻吟出一声,“我今天,遇到一个人!”

  我的心立即凉了半截,能让子晴这样失魂落魄的,只有一个人!

  “我看到莫运年了!”她喝下一大杯酒,闭上眼睛。仿佛只有这样,她才有勇气说出这个名字。

  果然!

  “那又怎么样?”我屏住气,愤怒地说,“你们已经离婚了!你自己也说,很多事情都过去了!”

  她睁开眼睛,怔怔地望着酒杯,语带凄凉,“是的,我也以为过去了。可是,当我看到他的刹那,我才明白,虽然隔了大半个地球,八千多公里的距离和无数个日夜,我对他的感情仍旧停留在几年前,最浓烈的时刻!”

  我倒吸口气,我就知道有些事情,永远不会沦为过去式。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其实一直暗潮汹涌。

  子晴仰起头,面色灰败,喉中发出悲鸣,“绍宜,我想我是没救了!”她的眼神里透出一种驱之不散的痛苦和不甘。

  我紧紧握住她的手,想将自己的力量传给她。她的神情凄楚,仿佛一只落单的大雁,被利箭射中,狠狠自天空坠下,生死一线之间,绝望地望着越飞越远的伙伴。

  “子晴!”我太清楚汪子晴与莫运年那一段惨烈的婚姻。若非子晴的父母毅然将她送到英国,此刻世上已没有汪子晴这个人了。

  太炙热的感情是会烧死人的!

  回忆最是残忍,但比回忆更残忍的是,你需要面对它。

  “绍宜——”子晴的手微微颤动,每个细胞都控制不住地战栗。

  我替她斟满酒,她就急急抢过酒杯,一仰而尽,企图用浓烈的酒精抑制住灵魂深处的战栗。

  “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坐到她身边,搂住她。眼前却开始浮现出几年前他们两人那场翻天覆地的恋爱。

  她合上眼睛,眼泪自眼缝滚落,像已经愈合的伤口,又从内部发炎化脓,不断渗出淡黄的液体。

  她的叙述很慢,声音很轻,连呼吸都控制得极浅,仿佛一有风吹草动,她的心脏便会砰的一声炸开。

  看得出她在极力抑制自己,可是那些澎湃的情绪却流泻得满屋都是,连我也被席卷进那个清冷的早晨。

  我仿佛闻到冬日阴潮的土腥味,一辆蒙满浮尘的出租车,停在医院门口,一只穿着六寸高跟鞋薄丝袜的美腿,斜斜伸出来,然后是另一只。

  接着,窈窈窕窕的汪子晴,裹在单薄的风衣里,无限风流地站在冬日清冷的空气里。

  她意气风发地左右环顾一下,好看清日后她将出没的地段。

  然而,她饱满愉悦的情绪,只维持了这短短一瞬。

  在她眼尾余光一扫之际,她整个人都僵硬、绷紧、石化,如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每一寸都剑拔弩张,却又无力施展……仿佛她刚刚瞥见的,是传说中的蛇发女巫美杜莎。

  而她眼中的美杜莎,却是一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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