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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七


  钟伯母拿起了纸巾,帮着她轻轻擦拭着桌面:“不用担心,他的肾脏还好好的……因为他的朋友及时赶到,才避免了惨剧的发生。至于他朋友为什么会及时赶到,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可是,肾脏虽然保住了,但是伤痕却留下了,不仅是肉体的,还有心灵的!”

  从安想起了钟星辰腰部的那道伤痕,那道应该是肾脏手术后留下的伤痕!

  “从这件事情后,男孩颓废了很久,他不停地喝酒吸烟,甚至吸毒,麻痹着自己的精神、肉体和灵魂。后来,那件事过后许久,他才慢慢恢复,但是……从那件事情后,他变得再也不相信女孩,尤其是那种清纯的女孩,他宁可放纵自己整日游走于妖艳的女子间,也不再去结交任何一个看上去是出身良家的女孩。他也放弃了对爱情的信任,在他的眼里,这世界上只有友情和亲情是可以信任的,而爱情,却是——虚无!”

  “后来,男孩长大成为男人,一个成熟、敢担当的男人,他事业有成,朋友和睦,可是对于爱情……爱情啊,留给他的伤痕太大,他的心灵依然没有得到救赎。”

  “……故事讲完了。”

  故事讲完了,钟伯母沉默了。

  从安的心,却不可抑制地颤抖了。

  她从来没有想到,他会有那样的过去!

  悲伤的过往,满是背叛和伤害的爱情!

  她不知道此刻对他的情感,到底是怜悯的成分多,感慨的成分多,抑或者是,心疼的成分多……

  两人相对无言,默默地喝着咖啡。

  良久……

  钟伯母才再次开口,这次她的语气恢复了先前的轻松:“孩子,你知道吗?你的气质和眼神乍看去和故事里的那个女孩有些相似,但是,仔细看去,却是截然不同的!你的气质清雅淡然,却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味道;而你的眼神,即使看上去再冷漠,眼底也是带着温暖的……孩子,请记住我刚才给你讲的那个男孩的故事。如果你恰巧见到了他,请试着去接近他、温暖他、喜欢他吧,好吗?”

  一时间,从安不知道该如何应答,望着钟伯母那慈祥的面容,她好似受蛊惑般点了点头。

  在咖啡店里吃了些东西后,天色已经不早。

  从安询问钟伯母有什么安排,钟伯母摆了摆手,问道:“安安如果不累,再陪着伯母去一个地方吧。”

  从安点了点头,给弟弟发了个短信告知了行踪后便陪着钟伯母上了车。

  一路行来,从安越来越感到诧异,这好像是去郊区市精神病院的路啊!

  钟伯母却故作神秘地淡淡一笑,随即岔开话题,慢慢地讲起了钟星辰小时候的糗事,什么捅马峰窝啦,什么打架撕破裤子啦,什么抢人家小姑娘的冰棒啦,什么上初中就开始不安分守己啦……

  一个个故事听得从安哭笑不得,钟星辰的形象在她心里瞬间“一落千丈”。别看现在的他,潇潇洒洒、气质非凡、派头十足,小时候还不是一样挨老师批评,要站墙角的嘛!

  这一路行来,倒着实不闷。

  这些小小的故事,暂时冲淡了刚刚的那个故事带给从安内心的强烈冲击和极度的压抑。从安不时地侧头看一眼坐在身边时时面带微笑的钟伯母,她禁不住有些佩服眼前的这件长辈。

  钟星辰能有今天,钟伯母,绝对功不可没!

  到了市精神病院,钟伯母带着从安径直走向了病房楼后的花园。从安心中虽然充满疑惑,她却没有多言,因为她明白,该看到的总会看到的。

  却不想,她看到的却是那样一副画面……

  天已近傍晚,太阳的余晖洒满了小院,满园里各色植物的叶子上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芒。整个院子显得祥和、安宁……如果没有那些目光呆滞,眼神涣散,口中念念有词的病人的话。

  就是在这些人中间,有几个人显得极其地格格不入。

  一个是身着病号服的瘦弱女子,双手牢牢地搂着他身边一个男子的胳膊。她身体微微扭曲着,苍白的面上有一双大大的眼睛,眼睛定定地看着身边的男人,她眼中含着点点泪花,面上带着可怜的祈求神色,毫无血色的嘴唇一张一合好像在说着什么。看表情,是在央求。可怜,甚至有些低三下四。

  被她搂着的男子一袭黑色西装,身材高大。他背对着从安站立,后背绷得有些直,给人感觉很僵硬。他抬起了另一只手想要掰开女子搂着自己胳膊的手,看样子他显然是不乐意跟那个女子有这样亲密的肢体接触。

  旁边站立着两位“旁观者”……竟然都是熟人!

  看到这一幕,从安愣住了!钟伯母却适时地将她拉到了一处略有些隐蔽的地方“偷看”。

  虽然离得远看到的又是背影,可是从安依然一眼便看出了那被女子拉住的人正是钟星辰。而旁边站着的两位,正是吴鹏程和于小雨夫妇。

  他们的注意力显然都放在了那个身着病号服的女人身上,没人注意到从安和钟伯母的到来。

  “星辰,不要丢下我啊,我不要在这里,我害怕……”小猫一般的嘤嘤哀求声,凄凄地飘入从安的耳朵。她的心微微有些下沉。

  “松开!”钟星辰往日里带着一丝慵懒的磁性声音,此刻却好似结满了冰霜,冷酷无情。

  “呜呜……星辰,你不要我了吗?我真的好想你……呜呜呜……你为什么不要我了……我们说好一起过生日的啊!”

  从安听着听着,心里好像不知道何时躲进了一只小猫,小猫的爪子指甲探出,在不停地撩拨她的心脏,带给她细微的疼痛。

  “松开!”钟星辰却显然已经怒气盈怀。女人依然不自知,使劲地摇着头,固热地不肯松手。精神有问题的人,往往力气便会大得惊人。

  钟星辰深吸气压下了心头的火气,用自由的一只手有些焦躁地随意抓了下头发:“鹏程你小子还要看到什么时候?!过来帮忙!”

  被点名的吴鹏程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上前,从背后抱住那女子,两人合力方才将她拉开。一拉开,那女子眼中的泪水便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滑了下来,口中不停地叫嚷着“星辰不要丢下我”之类的话。这样的叫嚷不由得惹人侧目,即使侧目的大部分都是目光呆滞的病人。

  于小雨叫来了护士和大夫,尴尬的钟星辰这才脱身。护士将女人送回病房后,三人随着大夫进了病房楼。

  “看到了吗?那就是我刚才咖啡店故事里的女孩。”钟伯母突然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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