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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但没过几天,唐瑜又见到了林开,他现在已经变得烟酒不忌,且姿势老练。起初还有小姐见他长相清俊而上前搭讪,渐渐因他不上道又闻听他同唐瑜之间的纠缠,也就索然无味起来。他的烟酒都是无师自通,人也越发颓废消沉起来,一张脸已经不见往日的斯文俊朗,却也有姐妹说林开的忧郁越发勾人。李雯还数落过唐瑜,说她把好好的一个帅哥折磨得脱了人形。

  唐瑜笑笑,心里却异常苦楚。林开,林开,她又如何没有想过要和他白头到老,生一个孩子,有一个家,把孩子教育好,从小要告诉他,有很多人爱他,教他善良,让他健康、自信,美好无瑕。可是这个梦是现在的她和林开永远都无法实现的了,恐怕她这一辈子也忘不掉那一夜松开孙文晋的手的那一刻,纵然花好月圆,到底意难平。

  所以林开,林开,你这样折磨的又是谁?

  为了迎接五月份法文专业四级考试,人人都在加班加点地学习,唐瑜还真抽不出多少时间去管林开的事。她总不能告诉林开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忍心,所以就一直拖着。她每天上课,学习,上班,眼圈青黑,一脸菜色。

  这天她下班回到家,累得澡都不想洗,但无奈身上烟味太重,一股夜总会的气息。刚取了衣服想去洗澡,一推门却发现苏娆躺在浴室的地板上,身下是一摊血迹,混合着水,那血显得越发鲜艳触目。唐瑜呼吸一窒,头晕了晕,好不容易勉强扶住墙壁,颤着声音喊了几句。苏娆根本没有反应,她只是脸色苍白,了无生气地躺在血水里。唐瑜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九岁那年,母亲也是这样躺在血水里面,了无生气,不禁浑身微微发抖。

  这时候门口忽然响起震天的敲门声,看样子来人很是心急。唐瑜挣扎着起身去开门,走到门口,手刚触到门把,打开门来,脚下却是一软,身子不稳跪倒在门口。好在来人托住她的身子,将她扶起来,唐瑜站起来才发现面前居然是孙文晋。

  孙文晋一进门就问,口吻非常急切,"苏娆呢,她在哪儿?"

  唐瑜带着孙文晋到浴室,一看见血,头又阵阵发晕,站立不稳,只好扶着墙壁,自从母亲那年自杀后她一直见不得血。

  到底是孙文晋冷静,他试探了苏娆的呼吸,利落地给她做了止血抢救措施,然后把她抱下楼。孙文晋走后,唐瑜忍着恶心和晕眩从血泊中捡起一个手机,屏幕上还保留着一行短信:娆娆,你不要做傻事,我马上来。落款是孙文晋。

  她将短信退出来,忽然发现发件箱里是一排长长的苏娆发给孙文晋的短信。看得出,每一条短信苏娆都精心保留着。联想起苏娆的自杀,她最终还是忍不住翻开来看。她看了所有的短信,按照时间排了个顺序,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苏娆:亲爱的文晋,你明天到我学校来好吗?我想你。

  孙文晋:娆娆,对不起,我们已经分手了。

  苏娆:不要,我不同意。

  苏娆:文晋,我不能忘记你,我很爱你,我很想你。

  苏娆:文晋,你不是说分手之后,有什么事还可以找你吗?你不是说分手后还是朋友吗?

  苏娆:你以前说过,分手了你还会关心我的,那我生病了,你会不会关心我?

  苏娆:今天好冷,我已经洗了好几次冷水澡,现在全身都好烫,我想我已经生病了。文晋,你说过的,我生病了你还会关心我的。

  苏娆:你不来,我再去洗,我要洗到你来为止。你说过的,我生病了,你会来看我的,从来没有人关心过我,只有你答应了我以后我生病了,难过了,你都会陪着我的。你说过的,你怎么能忘了?

  苏娆:文晋,你还不来吗?我不想洗冷水澡了,真的好冷。你知不知道割脉的感觉,原来真的会痛的,尤其是冷水进去了,真的很痛,小瑜的妈妈以前就是割脉死的。如果你再不来,我大概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孙文晋:娆娆,你不要做傻事,我马上来。

  她从未想过,看似已经平静了的苏娆,居然会做出这样惨烈的事。她呆了呆,才拿着手机下楼去。

  孙文晋把苏娆送进医院,抢救止血、缝合伤口后,医生一边给她输血,一边说要是再晚点送来,她的命肯定就没了。苏娆的命虽然暂时抢救回来了,但因失血过多,身体虚弱,还是昏迷着。

  这期间孙文晋一直坐在长椅上,大约是因为医院严禁吸烟的缘故,他嘴里叼着烟,却并没有点燃,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眼神深邃,神情寂寥。

  唐瑜从来不了解孙文晋,每一次见他,好像他都是不同的面孔。第一次在游泳池旁边,那是一个玩世不恭的无赖;后来在乱世佳人,即使是两位酒吧服务员,他也会礼貌地让她们先进电梯,所以让李雯一路上心头像揣了小兔子。

  李雯说,虽然他大部分时间看起来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可有时候,看他的样子却又是寂寞而沧桑,让人心生怜惜,但是只要是一和别人说话,他就又会恢复满不在乎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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