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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14)

  就这样,我如愿地拿到了我的房产证,屁颠儿屁颠儿地给老婆丈母娘交差去了。

  谁知道老婆说:"你妈这次还算讲道理,同意把房产证给你了?"

  我心中一惊,她怎么知道是我妈拿着我的房产证呢:"没有,我从银行拿的。"

  我老婆撇着嘴不屑地说:"你和你妈不时侮辱我的人格,就是侮辱我的智商--你睁眼看看,这房产证上的章清清楚楚写着'房款已还清'。其实我早知道你的房贷每月还给你妈了,因为银行取贷款会自动划帐,可你每月却非要取出现金来再交什么房贷!"

  我哑口无言,连忙笑着掩饰自己的慌乱:"你真是明察秋毫,冰雪聪明呀!"还好,她没兴趣追究我还我妈利息的事,也不再问我为什么不告诉她我妈替我提前还款的事情。只是冲我翻了个白眼就埋头看她的书去了.她天生话不多,一见书本,立刻心绪清凉,她读书的时候有一股叫人羡慕的悠然气质,绝非吵架时那种蝼蚁竞血,寸土必争的恶俗女人相。

  接下来我开始了旷日持久的卖房经历,因为先前急等用钱,岳父卖房亏了至少2万,这次我决不能重蹈覆辙,于是就信口胡诹了一个连我自己都觉得咂舌的价格,即使是这样狮子大开口,家里的电话依然快要被打爆了。就这样被骚扰了一个月,虽然有不少人一眼就看上了我那窗明几净的新房,但是他们还是被高昂的价格吓跑了。

  一个月后,就在我犹豫是不是把价格降一点快点出手,省得每天为了应付排队看房的人把自己整得人困马乏。就在这时候,终于撞到了能够接受这样的价格的"大头"了。那是一个毕业后刚进国家机关的大学毕业生,在他妈妈的陪同下来看房,文弱书生的他一看到那组靠墙林立的乳白色宜家书柜就爱不释手了。

  他们用南方话商量,大意是在所有看过的房子里,就这套最满意了,正在犹豫要不要今天就定了。他们以为我地道的老北京听不懂南方话,他们哪知道我可是从小听着上海话长大的,看她的言谈举止基本能猜出应该是浙江温州附近的生意人。于是,我主动搭讪:"阿姨您是温州的吧?"

  她惊喜:"你听得出我们口音的呀?"

  "我猜的,谁不知道你们温州人大手笔,买房都一层一层的买!把上海人都赶到外环去了呀!怎么?给儿子买房呀?"我适时吹捧。

  他们一听我把话题转向了儿子,也兴致勃勃起来:"这不,儿子刚刚考上公务员,上班的地方就在复兴门,想给他在附近先买个小房子住。"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马上快马加鞭,趁热打铁:"阿姨,您算是找对了,从我这打车到复兴门就起步价10块钱,太方便了。小伙子真是厉害呀!听说公务员很难考呀!现在有多少硕士毕业生还找不到工作呢!好多博士毕业了只好攻读壮士,壮士毕业攻读圣斗士,如果还找不到工作,那就只好攻读烈士学位了。您真是太有远见了,可不象一般的温州人,让儿子子承父业,还是您有眼光,让他当国家干部,以后公务员的地位和待遇可是越来越高了呀!"周旋于我妈和丈母娘之间这几年,让我深谙讨好中年妇女欢心的几大法宝,其中之一就是不遗余力地夸奖她的孩子。

  果然那个阿姨已经笑得满脸盛开了雏菊:"我也没什么眼光了,只是早年受够了公务员的刁难,说什么也要把儿子弄到国家机关尝尝当公务员的滋味。哦,对了,能不能稍稍便宜点?我付全款,明天就过户,我还着急尽快赶回老家呢!"

  "阿姨,您也看了不少房了,我敢说没有几套能比得上我这套的。我这可是新房呀,光是装修都花了半年多,一直没有住过,还附送全套家具家电,还有,您知道"孟母择邻"的故事吧?我这邻居是音乐学院的钢琴教授,每天下午都能免费欣赏到国家级水准的钢琴演奏,这么高雅的邻居可不好找呀……再说,谁不知道你们温州人买房象买白菜?还在乎这点小钱?!"在我的一通忽悠下,他们爽快地交了定金。

  我顺利地以自己想当然的价格出售了我的第一套房子。也让我明白了什么叫"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了。这世界上有三个秘密是我所不知道的:可口可乐的秘方,英国女王的财富,还有就是北京的房价究竟能被忽悠到多高。

  当我从银行窗口接过我的存折时,我的帐户上前所未有地出现了六位数,我盯着看了一遍又一遍--毕竟我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呀!按照约定,我还没有捂热这些钱,就分别划到了我妈和丈母娘的帐户上,虽然节余不多,但是我体会到了久违的无债一身轻的飘飘然的感觉。

  为了庆祝我和老婆终于提前摆脱"房奴"的称号,我们全家老少到"钱柜"欢唱了半天。自从老婆怀的孕生子后,丈母娘就象救火队员一样四处扑火救急,连顿囫囵饭都没有安生吃过,更别说唱歌了,这下她一人抱着一个话筒,从老歌《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到儿歌《母鸭带小鸭》一口气唱了十多首,简直就是一个"麦霸"。而一向不会唱歌的老婆也上气不接下气地唱了两首莫文蔚的什么《单人房双人床》。别人唱歌是偶尔跑调,可她唱歌是偶尔不跑调,为了气她,我故意问她:"你唱了吗?我以为你在说话呢。"她满面红光不甘示弱地冲我吼:"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 Kitty!"正在一旁独自玩闹的闺女一听到Hello Kitty,就激动得手舞足蹈:"我要看Kitty猫,我要看Kitty猫……"这下完了,这孩子一向蛮横无理,说一不二,她要看Kitty猫的动画片,大家都别想再唱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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