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时尚阅读 >  走开,我有情流感 >


  我狠狠地叫了她一声:“兰若……”
  
  仿佛她没听见,仿佛她又听见。她略略回了一下头,嘴角努力上扬着。
  
  我目送她走向一个不属于她的国度,她身边的男人是她这辈子最后的一次博彩。她输不起了,她比谁都清楚这点。
  
  我掏出包里的小圆镜,收拾好妆容。我的子牙出国深造回来了,他回来了。
  
  他来了,他们拥上去。哪里来的那么多人,怎么可以有那么多的人。子牙淹没在那堆人里面,他的样子模糊不可辨认。
  
  我们追求的东西都已经得到了,子牙和我。但是,我们失去了彼此。
  
  他成了这个国家最有才华的青年作家之一,我是他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希望得到他的青睐,可是我,我要离开他了。
  
  子牙啊子牙,我要离开你了。
  
  22岁的子牙喜欢文字,他堆砌起它们,用情感的宣泄来填充平淡的生活。他写了很多的字,我是他第一个读者。我给他改错别字,改标点符号,改这个改那个,我对自己的更改那么自信。即使我越改越错,子牙也只是笑着接受。他俯在桌子上写字,数年后,我们拥有了第一台电脑的时候,他还是改正不了俯身的姿势。他是弯曲着的,这个姿势虔诚极了,是对文字的虔诚。我喜欢他的这个姿势。
  
  他完成了生命里第一个长篇小说的创作,他对我说:“橙子,我很快就要名扬四海。”
  
  他好天真。
  
  我点着头,我也好天真。我们抱在一起,蜷缩在薄薄的被子里,渴望能改变现状。他的怀抱温暖如许,我冰凉的手缠绕在他的后背,他的手缠绕在我的腰际。我们像两只大虾,弓着身子,寻求妥帖的抚慰。
  
  他亲吻着我的嘴唇,局促不安。我的嘴唇很干燥,舍不得买一只润唇膏。我拒绝着,不是因为我不愿意贡献自己的嘴唇,而是我怕他会厌恶它的粗糙。我们感知着彼此的心跳和呼吸,需要进一步的探求。
  
  我强迫他停止,跑去厨房找那罐蜂蜜。粘稠的蜂蜜甘甜清凉,我把它涂抹在嘴唇上,忐忑地甚至害羞地躺回子牙身边。我的左手撑起自己半边身体,右手抚摩着他的胸口。我把自己的嘴唇贴在他的嘴唇上,他惊慌中故作镇静。他的手重新揽上我的腰,16岁少女细细软软的蛇一般的小腰。那双手渐渐有力起来,扣进我的皮肤。
  
  我如此专注地吸吮着他的嘴唇,闻着他口中烟草的气息。
  
  他翻身把我压在下面,我们的呼吸声有如惊涛骇浪。我微微闭上双眼,他忽然跳下床去。他尖叫了一声,冲进卫生间。
  
  冷水冲刷着他的身体,在这个冬天的夜晚。
  
  我点上一支烟,开了窗,趴在窗台上吹着同样冰冷的风。
  
  是北风吗?北在哪里?南又在哪里?
  
  子牙,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安全而彻底地拥有彼此?
  
  子牙走出卫生间,潮湿的头发伏帖着,他不太自在地笑笑。我说:“子牙,我学会抽烟了。”
  
  他说:“橙子,我学会洗冷水澡了。”
  
  “来,子牙,快指给我看,哪里是北方?哪里是南方?”
  
  “傻瓜,南方在我们脚下,这片土地湿润而狭隘;北方吗?去北方需要跋涉遥远的路程,需要越过无数的山,那片土地干燥而宽厚。我们是要去北方的,我要带你去。那里的冬天很冷很冷,你怕吗?”
  
  我扔了手上的烟头,扭头冲进卫生间,反锁上了门。脱光了衣服,拧开了花洒,仰头,跺脚,是一头发疯的小母兽。子牙敲打着门,歇斯底里地叫喊着我的名字。我不管,我要证明我不怕寒冷。我完全可以跟子牙一样,为了守侯他,我可以吃任何的苦。
  
  冷水渗透进每个毛孔,每个毛孔剧烈地收缩着。我咬着嘴唇,不允许自己发出声音。我张开手臂,让冷水充分流经我的每寸皮肤。我要记住这感觉,忍耐着的寒冷和凄凉。
  
  是的,凄凉。兰若说的对,我是凄凉的。可是兰若,我不害怕凄凉。我把身体裸露在冷水里,我没有恐惧和畏缩过。
  
  子牙撞开了门,拿了大毛巾包住我不断战栗的身体。瘦小的身体,苍白的身体,虚无的身体,空乏的身体。他隔着毛巾抱我:“你傻不傻?傻不傻呀?”
  
  “子牙……”我的牙齿“咯咯”作响,“你做的……你做得到……我……我一定也要做到。我不怕……冷,我要跟你……去北方。”
  
  “你真是个孩子。”
  
  “不是的……我……是你的妻子。”
  
  他抱起我,抱起一只小猴子或者小婴儿那样。他的表情是可爱的,生怕他抓不住我似的。
  
  我们再次蜷缩在薄薄的被子里,除却了对方,我们一无所有。我们内心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改变现状。去北方,确切地说,我们要去北京。
  
  北京,北京,北京。我梦见了北京,它是红色的,红彤彤的,火辣辣的。它不寒冷,火炉一样炽热。我出了很多的汗,我说:“子牙,你说谎,北京很热……火山爆发了……”
  
  清晨,子牙拼命叫醒我:“橙子,快起来,我送你去医院。你的身体滚烫得像个火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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