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时尚阅读 > 左岸纯情,右岸媚色 >  上一页    下一页


  对着镜子,我慢悠悠地拢了一下凌乱的鬓发,“谁说我不要——”刻意停顿一下,果然见傅聪颖一脸得意,应该在等我跟她争,然后再以“我先刷卡买了”的话来炫耀胜利吧。“不过——”我直视着她,抿唇浅浅一笑,“既然你抢着要我挑剩下的,我会成人之美。”傅聪颖脸色一僵,死死瞪着我,粉红的唇色不知几时脱落少许,斑驳得难看。

  半晌,她终究没说出话来,只是接了售货员递来的签购单,签名后,昂着头扬长而去。遥遥地,我看到,她签下的是“王维东”三个字。

  “王太,那位小姐……是有些野蛮了,你再看看别的吧。”章小姐有点结巴,看我的眼神分明含了几分同情。莫非她看到了傅聪颖的签名,以为刚才是失意大婆和骄横二奶在斗法?

  不知怎的,《倾城之恋》里范柳原对白流苏说的那句话——“唤你范太太的人,且不去管他们;倒是唤你做白小姐的人,才不知道他们怎么想呢!你别枉担了这个虚名。”——浮云般掠过脑海,我一时只想自嘲地大笑。我,也是枉担了个虚名,可这“王太”的虚名,到底比“小姐”之类的称呼占了些优势。至少,这里的人不会以为我是傍金主的妖娆情妇。

  “以后不要再叫我王太,我姓杜。”简单交代后,我出了门。

  回到大街上,看着霓虹闪耀下一张张匆忙来去的陌生面孔,我茫然站定。

  傅聪颖已离去,我再不必努力掩饰。

  虚脱般的无力感像病菌,放肆地迅速感染遍我的全身。

  在这个九月的夜晚,我仿佛失去了痛的能力,只是不可抑制地阵阵发冷。

  爱情若是一种风险投资,我就是个不合格的投资人。

  明知投资情况不好,眼前只有两种选择——撤出投资,或者冒险买进,以期未来能得到更多的回报。而我却一边留恋地不愿退出,一边又无法说服自己不顾一切的全心付出。

  流云说我是个执著于完美无憾的人,其实只说对了一半。

  我若执著得彻底,就该决绝地判维东出局,而不是在这里懦弱地左顾右盼。

  雪亮的闪电刺破漆黑夜空,雨滴大颗大颗地打在我脸上,突如其来的暴雨笼罩了天地。仰起脸,我任凭清凉的雨水顺着眉眼睫毛淋下来。

  然而,脸上的水珠滚落唇边舌尖,竟有点咸涩。

  “上车!”

  突然,无赖李哲的叫声,穿透哗哗雨声,从马路边传来,我恍惚如梦初醒,转身就走。“你身上全淋湿了,会受凉的。”无赖的声音紧跟着我,我充耳不闻,迅速加快步子。“杜辰薇……”无赖固执地在后面大声喊。

  我捂了耳朵,抬足狂奔。

  我讨厌流泪,我讨厌此刻的自己。

  用尽全身力气跑,直到腿沉重得再迈不动,我才停步喘息。

  没有无赖的声音在旁边,世界清静了许多。

  隔了厚重的雨帘,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交替闪烁着,路人行色匆匆,各自寻觅自己的归途。温热的液体不停滑落,视线模糊中,我看不清自己向往的归途究竟在何方。

  “杜辰薇。”

  我一转脸,就看到无赖打了把伞,大踏步冲过来。

  不等他再开口,我仓皇地背转了身,大声说:“走开,不要像牛皮糖一样黏着我,这样只会让我更讨厌你!”无赖答得很干脆:“我不在乎你讨厌我。”

  “你再做这些跟踪我的无聊事,只会招人鄙视。”我不信一天见面三次真是命运的安排。“是天意,你不用鄙视我。”

  “滚开,我不想看到你!看到你,我只会想到卑鄙无耻下流龌龊……”用力抹去眼泪,我绝对不要任何人看到我的脆弱、我的狼狈,更不要见到任何人的怜悯或嘲笑。暴雨倾盆而下,无数透明的水花在地面跳跃。

  他锃亮的黑皮鞋浸泡在水里,米色西裤的下半截几乎湿透,偏又停留在原处半天没动静。我拔腿就要离开。

  “我不是宋剑桥。”他突然沉了声音。

  “嗯?”我一时不懂他的意思。

  身后的他凑近我耳边,慢慢说着:“我不会像他一样,因为喜欢你,在你面前就变得很低很低。”他的呼吸,灼热地侵犯了我的领地,我反射性地要闪开。

  可我想不到,他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扳过我的肩头,迫得我不得不面对他。“可是——如果将来你我之间,注定有一个因为爱得多一点而变得软弱,我宁愿那个是我。”他拨开我脸上湿漉漉的乱发,眼波温柔如夏夜的月光。可惜当时,这样亲密的呢喃,对我来说,不像是真心告白,而像是居心叵测的色狼狂妄自大、企图征服的宣言。“可笑,好像我会爱上你似的!自作多情的白痴!”用力推开他,我像一只刺猬,靠刺伤别人来保护自己。转身逃开几步,细鞋跟被什么一绊,我的右脚外侧结结实实地撞在地上。

  钻心的痛从脚踝猛地冲到脑上,鼻子一酸,适才勉强止住的眼泪,险些流下来。

  身后脚步声又靠近,我努力用左脚站起,忍着剧痛,一步步若无其事地走到路边,伸手准备拦出租。无赖冲过来,强硬地抓起我的手腕就走,“现在你拦不到车的,我送你回去。”

  “呃——”我痛得冷汗直冒,右脚支持不住,再无法保持平衡,不由自主地扑到他胸前。是狠狠摔倒,还是抓了他做救命稻草?不等我的理智做出选择,我已自然而然地抱紧他的胳膊,大半个身子靠在他身上。那姿势颇有些投怀送抱的意味,我急急想退后一点,已被他拦腰抱起。

  “你头晕?”无赖仿佛察觉到我的不适,这次没有嬉皮笑脸。

  “没有。”右脚凌空不受力,疼痛骤然轻了大半,我舒服了许多。

  他大约确实是个好医生,观察力惊人,“脚崴了?很痛?”

  “不用你管!”我挣扎着和他保持距离。

  无赖咕哝着,“真是被人宠坏了!”大雨滂沱中,他不容拒绝地抱起我急奔。

  隔了湿透的衣料,我的挣扎如蚍蜉撼树,我的肌肤清晰体会到他身上散发的热力,我清醒地意识到他的坚持。一时间,心竟奇异地渐渐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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