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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

　　陈久生顺利地挺过了第一天，医生也说已经没有大碍，但左秋明总要见到他醒过来才能放心。但问到这个问题时，那医生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讲这要看病人自己的意志力，等到身体恢复到一定程度了，自然就能醒过来。左秋明又追问，这"等身体恢复到一定程度"究竟指的是什么程度？那医生一脸的尴尬，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左秋明解释，随意对付了几句，便借口离开。

　　左秋明无奈，只得从医生的办公室内退了出来，忽然又想去找那个傻子陈医。他知道自己昨天太过激动，不该拿陈医来出气，不论这陈医听不听得懂，至少该去道个歉，若是将陈医打伤了，更需将药费也一并赔上。但是左秋明在医院内转了好几圈，都没有看见那陈医，去问医院的人，他们也都说不知道，而且言语神色间都有些防备。左秋明见了，心中明白，不由苦笑，暗想："看来我在这圣玛利医院已经出名了，人人对我都有戒心。估计那陈医也是被他们藏了起来，生怕我再去打他。"

　　左秋明不愿多作解释，唯恐这样只会将事情越描越黑，干脆在走廊的转角处找了一张椅子坐下休息。眼前来来去去的是病人和护士，耳中听的是医患对话，鼻中闻的是消毒药水的余味。这时，忽然一个小姑娘的声音响了起来，道："你们说那个叫什么查尔斯的人，讨厌不讨厌？"

　　这话一出口，就立即得到了另外两三个小姑娘的附和，"说得是呀，他可讨厌死了！"

　　"我最烦这个人了！"

　　"就是就是，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左秋明觉得这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于是转过身去一瞧，果然看见在转角的另一条走廊中有三个小护士聚在一起，正在聊天。一个护士脸圆嘟嘟的，还有一个身材高挑，第三个戴了一副眼镜。

　　那圆脸护士道："这个查尔斯表面看起来好像斯斯文文的，没想到私下里就是个下三烂的货色。"

　　那戴眼镜的护士哼了一声，说道："你今天才知道啊？这假洋鬼子就是弄不好，中国的好东西没学会，洋鬼子的那套虚伪腔倒是拿手得很！"

　　那高挑护士道："说得是呀！别看他平时对人都是客客气气的，可心胸却狭窄得很，你要是一不当心说错了话，他可真是会记仇，找到机会就猛地报复一下。你们说，哪有这么小心眼的，他还算是一个男人吗？"

　　那戴眼镜的护士说道："这查尔斯的劣迹何止这些？他还经常玩些过河拆桥、笑里藏刀的勾当，医院里的医生哪个没受过他的气？那内科的王医师医术算得高明了吧？人家在上海滩那都是有些名气的，而且又没有架子，脾气更是好得不行，许多病人都是奔着他的招牌才来我们医院看病的。可就是因为王医师看不惯查尔斯那两面三刀的样子，在几件小事上和他冲了几句，结果就被这个查尔斯不断地排挤拆台，最后不得已自己交了辞呈，离开了医院。你们没看见最近来内科看病的人少了许多吗？"

　　那圆脸护士连连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怎么内科的护士小陈最近这么闲，竟然是因为那王医师走了。"

　　那高挑护士忍不住恨恨地说道："这些还都算了，毕竟和我们这些在医院里没名没姓的人关系不大。最可恨的就是这查尔斯一副色迷迷的样子，一天到晚就盯着小姑娘看！"

　　她刚一说完，那戴眼镜的护士就开始骂了起来："你说得一点都不错！这家伙就是一大色鬼，我好几次都看到他在经过别的护士的时候，故意撞一下人家的胸，甚至拍一下人家的屁股。"

　　那圆脸护士生气地说道："你只是看见，我可是被他骚扰了好几次了。唉……想起来都觉得恶心！"

　　左秋明听到她们在不断地数落一个叫查尔斯的人，微微一笑，心想："这个叫查尔斯的人的人品可真是差得没话说了。不仅气量狭小、手段卑劣，还贪花好色，也怪不得这些小护士对他恨之入骨。既然查尔斯是这么一个人见人恶之辈，圣玛利医院怎么还能容忍他留到今天？"他一个走神，有几句对话就没有听见。

　　那圆脸护士说道："你们还不知道吧，这查尔斯其实是喜欢段蕾的。"

　　另外两个小护士都惊讶地看着她，说道："不会吧？他不是经常有事没事就把段蕾骂一顿的吗？要是喜欢她，又怎么会这样？"

　　那圆脸小护士得意地说道："嘿嘿，这其中的道理，全医院知道的人不超过三个。而我……恰巧就是那三分之一！"

　　那两个小护士连忙拉着她，央求道："快说来听听，快说来听听嘛！"

　　那圆脸护士说道："这还是我亲眼所见呢！大概在几个月前，我和段蕾一起值中班，要做到晚上八点才能回去。那查尔斯就乘着我离开查房的时候对段蕾大献殷勤，又是送饭又是送花的，还要用车接她回去。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那时我就躲在门外偷听呢！"说着，就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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