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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没有。是环卫工人送他上的医院。”

  李遥对王鹰的遭遇立刻猜出几分:“还有活命已经不错了!”

  想着自己曾经想暗算阿哈,他还真有些后怕,那布依姑娘,和汉家姑娘的弱性子可不是一回事啊。

  因为少年时期的印痕犹在,李遥最怕看见伤口、看见血,所以不想去看王鹰。

  一直没有阿哈的消息。

  李遥有些恍然,将头天晚上的全部细节又回忆了一遍,认定如果不是王鹰自己多事,那受伤的就该是自己。

  真是风云突变啊!

  这么一想,他心里宽慰了许多,打几个电话通知取消晚上的活动,将损失减到最小。电视台的两个司仪又找了个熟人打电话来还是要讨价还价,李遥骂了句粗口就将电话挂掉。折腾这么久,事情了结了。他觉得口渴心躁,一口气喝下两瓶黄果树啤酒,倒在沙发里昏昏睡去。

  醒来时已经是傍晚,火宫殿的营业高峰时间到了。但是今天李遥觉得疲惫,心神不宁,不想去一楼大门口迎接客人。阿哈失踪,他很失落,这失落打击着他,对以往惯常做着的一切突然想抛下,觉得没意思。是的,没意思,几十年就在这城市里生活,十多年整天就泡在火宫殿,河水的腥味,厨房的洗碗水味,和餐厅的辣椒味,舞台上的蟑螂味……他真是什么味都闻够了。阿哈一定是厌弃了这地方,他也感到厌弃了。

  他厌恶身边的一切。他没有着落,甚至没胃口,连茶也不想喝。

  窗户光线暗淡,但他不想开灯,仿佛自己成了个害怕刺激的人。

  麦黄还在三楼的露台上唱歌,声音嘶哑,传到他耳朵里,觉得简直是不成体统。

  “想得我肠儿寸断,望得我眼儿欲穿。好不容易盼到你归来,算算已三年。前三年,后三年,心上人何时还?左三年,右三年……”

  她沙哑的嗓子唱这些老掉牙慢吞吞软绵绵的情歌真是令他心烦。“她这是怎么啦?”

  本来为保护嗓子,除了演唱时间,其他时间麦黄是从不会开声的。

  “她疯了吗?”他低声骂。

  他还想出去骂她,但忍住了。

  她真是个白天的幽灵夜晚的鬼魂!最近一段时间来,他看着她就憋闷,而她,显然还在无怨无悔地等待着,等他和他那个冷漠的、善于打持久战的老婆离婚好娶她。她越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他越是尴尬。更多时候她把一腔幽怨摆到脸上给他看,他感到恼火,尽量地回避着她。

  他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干什么都没半点心思,觉得很无聊。不想做事,就觉得还是应该去一趟医院,说不定,阿哈就在医院里出现,那人可是她打伤的。她下手真重,真是个外表柔弱内里刚烈的女子,李遥后怕之后,更加渴望她了。

  王鹰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贵州饭店旋转酒吧乐队的乐手们来看过他,医生说,怕是要成植物人了?本来贵州饭店的老板是要来看他的,听医生这么一说,就不来了。

  李遥跟在护士身后,在病房门口看到王鹰的样子,有一种怪异的感觉,觉得他像死了一样。童年的经历仍有阴影在他心头盘桓,他十分感叹:人做什么都不容易,可要死就真是太容易了,一个大活人转眼轰然倒下,转眼就无声无息。

  “小妹,有人来看过他吗?”

  护士说:“不知道哎,我才接班。也许有吧?”

  “有没有个姑娘来过?”

  他想知道阿哈是失手伤人,还有蓄意谋杀。

  “没看到。”

  他拉了个凳子坐在床边,仔细地看王鹰。王鹰虽然昏迷不醒,但脸色很好,是很健康的人的脸色。护士一走开,他就咋咋呼呼地说起话来。

  “咳,哥们儿,你气色不错,躺在床上养的吧?”

  王鹰当然没有动静,连呼吸都没有什么起伏。他一边说一边拨弄一下王鹰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臂。“这么多毛啊,人家说你是老外真不是瞎编啊。”

  王鹰的手指头却是细长的,看起来很细嫩,像少年人的手,洁白里隐现微蓝的血脉。相对比,李遥的手粗而黑,拇指和小指还留了长指甲。他有些自惭地收回自己的手:“瞧这手,你哥们真是不干活的啊。”

  他想等等,说不定阿哈会突然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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