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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关怀也普及到樊正身上,殷淑秀推着他去沙发上坐,“去看看新闻,累了一天,也该歇歇!”

  渐渐演变成一个奇怪的规矩,轮到凌燕洗碗,殷淑秀悠悠然走开。轮到其他三个,她抢着就把碗筷收拾进了厨房。樊正稍稍自觉一点儿,帮着收拾一下,“妈,我洗吧,你去坐坐。”

  “坐什么?洗碗多大点儿事,妈做了几十年做习惯了,没事,你去歇歇!”

  不能不说殷淑秀是个伟大的母亲,吃苦耐劳,任劳任怨。凌燕曾经私下和樊正说:“你们兄妹真该体贴一下自己的妈妈。其实你妈很累的,我经常看见她一边做事一边捶腰……”

  樊正还是关心自己母亲的,“妈,我这么身强力壮,哪里就累坏了?去坐会儿,你不是爱看韩剧吗,最近你和奶奶在看那什么妻子……”

  “《妻子的诱惑》!”老太太补充,拍拍身边的座位,“过来看电视吧,孩子们愿意劳动就让他们做,你自己不看,等会儿不要拉着我讲给你听演到什么地方了!”

  好不容易去沙发上坐着,殷淑秀还不放心,“要不,我去擦擦橱柜,你也早点儿做完……”

  “不用了,我去帮阿正就可以了!”凌燕在帮忙,笑她,“妈真是天生的勤劳啊,闲下来还不习惯!”

  “习惯了,我就是天生的劳碌命啊!”殷淑秀叹口气,茫然看看电视,“演到哪里了?那个丈夫跟着那坏女人跑了没有……”

  电视剧看得断断续续,因为轮到樊义和樊秀的时候,二大爷和大小姐就没有这么体贴,看女朋友的没空,不敢去看男朋友的又疲倦了,殷淑秀还是担任了主要的洗碗工作。

  殷淑秀是个极爱卫生的人,厨房常常擦拭得一尘不染,就连抽油烟机,上面也不留半点儿油星子。要保持那样的整洁不是件轻松的工作,一番劳作下来,常常累得话都说不出,捶着腰呆呆坐半天。

  凌燕装作无视了几天,终于还是忍不住,“妈,你去坐坐,我来就可以了!”

  樊家的大爷们能懒到睁眼瞎的境界,她修炼不到。不就是洗洗碗,打扫卫生,以后自己的家还不是一样要做?要她心安理得去翘了二郎腿旁观,她做不到。可是本着孝顺婆婆之余,还是有一点想不通,为什么殷淑秀就是不叫自己的孩子做家务?为什么不能一视同仁,在她做家务的时候也赶她去休息,体贴关心她累不累?相反,她回家一放下包,殷淑秀就会顺理成章地吩咐,“燕子,就等着你回来洗青菜呢。还有,快帮我把黄瓜削皮,等着下锅……”

  说这话的时候,通常樊秀、樊义就在客厅看电视吃零食,嘻嘻哈哈说笑。

  做家务没关系,忙点儿累点儿也没关系,可是凌燕就是在心里打了个疙瘩,为什么要拿她区别对待?哪怕就是假意关心她,说她上班劳累让她去休息也好……可是殷淑秀连假装一次都没有。

  难道她真的是外人?怎么努力也无法融合到樊家的外人?

  每当她一个人在厨房忙活,客厅里,樊家一家子正其乐融融地看着电视,偶尔爆发出一阵阵笑声,这样的时候,要说心里没有一点儿怨气是不可能的,也许还有郁闷、失望、被排斥的感觉……

  儿子结婚了,当妈的通常会传授一些金玉良言,殷淑秀没有省略这一环节。

  “该她自己做的,不要帮她做。不要太迁就她,把她宠坏了以后还不是你受罪……”

  说这话的时候樊正在整理脏衣服,其中就有凌燕的外套。樊正笑笑,“哪里宠坏了,妈,你的担心太多余。”

  “多余?”殷淑秀把那件外套拣出来,“你看看,衣服都扔给你洗,还说没有宠坏?”

  “妈,不就是件外套,反正扔洗衣机里……”樊正想拿回来,殷淑秀劈手把外套扔在一旁,“洗衣机怎么了?洗衣机不要人弄,衣服会自个儿跑进去,还会自个儿晾干?她倒好,让你洗衣服,你不会多睡会儿……”

  “妈,我睡不着……”

  “睡不着就起来帮人家洗衣服……屁话!”

  “妈……”樊正无可奈何。

  “妈什么妈,别叫我!你就是太惯她了,凭什么?你还真是老实,平时上班那么累,也不知道多睡会儿,去睡会儿。衣服你也都别洗了。我和奶奶去买菜,回来我帮你洗。”

  妈大概是更年期到了吧!樊正宁愿这样想。对这种彪悍的脾气,虽然是从小到大习以为常见惯不惊,可是他还是有点发怵,听她唠叨真的是件很头疼的事,尤其现在这唠叨有了某种意义的引申,有了某种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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