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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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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话:愿意观望 徐恩对于这次见面倒是显示了充分的积极性和过于充分的谨慎性。他的那丝烦躁被暂时搁置了。他全身心地扑在了我爸身上,把我爸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了解了个通透。他还问我:“叔叔的血脂高不高?”我一愣,然后觉得自己太不孝了。我扎进徐恩怀里:“我是不孝女,我不知道。”徐恩拍拍我的头:“没事,我是孝子。” 徐恩之所以问起了我爸的血脂,是因为他会在我的公寓与我爸见面,而他打算,见面之后就顺其自然地下厨了。我们一致认为,懂下厨又懂食疗的女婿理应是所向披靡的。这也解决了我另一个顾虑:万一我们去餐馆,遇见了徐恩的某朵旧花,旧花冲上来含沙射影两句,那我估计我的下场就和严维邦一样了。 我爸和徐恩坐在沙发上,我站在一边沏茶。我察言观色,把水倒了一桌子,然后拿着块儿抹布来回地抹。徐恩必恭必敬地坐着。至于我爸,他本来还跟我说:“为了不让他觉得咱上赶着他,我一会儿就表现得像个地主。”可现在,我爸的一言一行,至多像个长工头儿。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我爸当群众的时候,就是个群众代表,当了领导以后,就是个贴近群众的领导。他天生没地主那声势。当然,这其中还另有一个原因。我看的出,徐恩顺了我爸的眼。 其实见家长和面试没什么本质区别,二者都是先自报家门,后在不被考官识破的前提下自吹自擂。徐恩没什么可谎报的,毕竟他用不着说自己叫徐志摩,也用不着说自己在读哈佛。他叫徐恩,读芝大,自己供房供车,这些事实足以了。 我爸说:“我听青青说,你们同岁。”徐恩看了我一眼,然后对我爸说“是”。徐恩一直想谎报二十六岁,不过没机会了。我妈在电话里拷问我的时候,我就什么都招了。我爸说:“你们还都小,现在好好读书才是最重要的。”徐恩连连俯首:“是,叔叔放心。”我爸也俯首:“嗯,嗯,我放心。”我一俯首,看见桌子已经被我抹得油亮油亮了,我赶紧把茶端到那两个对着俯首的男人面前。 徐恩在厨房里做饭做菜,我爸闻着香味儿问我:“他还有这本事?”我还腼腆:“反正他能做熟。”我爸瞪我:“能做熟?那是你。你闻闻他做的这味儿。”我不屑,我总能闻见。为了不让我爸看出徐恩比我还熟悉我的厨房,我和徐恩事先编排了戏。徐恩在厨房喊:“青青,花椒在什么地方?”我假模假式:“左边第二层的抽屉。”事实上,我哪儿知道花椒在哪儿?我就知道方便面在哪儿。 我爸吃得眉开眼笑,还对徐恩说:“你这手艺跟青青她妈有得比。”我觉得我爸越来越不像地主了,简直是从长工头儿往长工沦落。徐恩轻轻踢了踢我的脚,又对我眨了眨眼,我幸福得快要醉倒在汤碗里了。 晚上,我和我爸给我妈打电话。我爸把徐恩说得只应天上有,我妈问:“咱闺女遇上完人了?”我爸说:“不是不是,不是完人。他才二十三。二十三岁的男人还没定性,以后怎么着还说不定。”我心想我爸这“没定性”说得高,实在是高。这仨字一出,把之前的优点全抹了。不过总之,我爸还是愿意继续观望徐恩的。 我爸还没离开芝加哥,徐恩就走了。他回国了。佛罗里达的一批飞机模型出现了质量问题,徐恩不得不回国,回生产商那边做一些处理。这就是他烦躁的原因。徐恩只淡淡地告诉我:“没事,放心。”我第一次在徐恩面前觉得自己没用,什么忙也帮不上。 之后,我爸走了。 芝加哥剩下惶惶的我,僵持着的徐悉和安娜,僵持着的严氏父子,华盛顿还有个断了线的风筝似的彭其,而在中国广州,还有我那困境中的小狮子徐恩。我们需要转机,需要太多转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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