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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第二十五话:一刹那的拥有

  我笑嘻嘻地说:“维邦睡得跟猪似的。”徐悉不说话,专心致志地开车。我靠在座位上,看着窗外。

  在我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的时候,徐悉说:“青青,你愿意和我交往吗?”我醒了,但是我没有睁开眼睛,我一言不发。徐悉以为我睡着了,也许,在他问那句话之前,他就以为我睡着了。徐悉又说:“我和徐恩第一次看见你的那天,我也想走过去认识你,不过,这方面,徐恩比我擅长。我落后了。”徐悉自己说,自己笑。我默默地听着。

  车子停了。徐悉唤着:“青青,青青,到家了。”我假装着皱了皱眉头,好像刚才真的睡着了一样。

  我对徐悉说:“谢谢。晚安。”我走向旋转门。我想:徐悉,如果你现在问我愿不愿意和你交往,我会说我愿意,如你的愿,也如徐恩的愿。

  不过,徐悉什么也没有说。我转了进去,松了一口气。

  转天,安娜羞答答地对我说:“我喜欢徐悉。”我赔笑,说:“他挺好的,挺好的。”徐悉昨天还在问我是不是想撮合他和安娜,看来,我已经撮合了。我的朋友喜欢上徐悉了。我可以功成身退了。

  我失去了徐恩,又失去了徐悉,不,其实我根本没有拥有过他们。一刹那的拥有,不叫拥有,叫错觉。

  我的中午十二点,是彭其的凌晨两点。我站在风中,和彭其讲电话。我说:“彭其,我想吃你煮的面了。”彭其说:“明年春天,我去给你煮面。”我迎着风,觉得彭其的安抚把这初冬的风暖得像春风一样。

  但是,这不仅仅是安抚。彭其说:“青青,我明年春天会去华盛顿公干。”风把我的眼睛吹湿了。其实彭其煮的面,只是味精的味道。但是,我想念彭其,这想念可以让我的寂寞越来越寂寞。

  初冬了,过了冬天,就是春天了。

  如果谁也不属于我,我愿意继续属于彭其,七年,或者八年。

  我终日扎在图书馆里,与那些比砖头还沉重的课本相依为命。我爸总是让我拉着拉杆箱子上下学,以免那些砖头摧残了我的肩膀,我不愿意,因为拉杆箱子总是让我想到分别。反正我爸总不在我身边,我答应归答应,其实还是背着包。

  图书馆的桌子很平滑,椅子也很舒适。我喜欢靠窗,让阳光和冷空气穿透玻璃打在我身上。

  我并不怎么需要图书馆里那一架架的书,我总是得过且过的。教授说一,我做一就是了,至于一以外的,和我没什么关系。

  徐恩一直没联络过我。

  徐悉连续给我打了三天电话,我没接,他没来找过我,没来过我的学校也没来过我的公寓。三天后,我听安娜说,晚上她和徐悉一起吃饭。安娜美丽的脸上浮着美丽的笑容。我没过问他们是谁邀请了谁,之后,我也没过问那一餐的情形。又之后,我和安娜在一起的时候,并不怎么提及徐悉,提及起来,也只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不过安娜举手投足间,流露着幸福。

  徐恩和徐悉,又从我的生活中淡出了。

  临近考试,威廉又为微积分抓耳挠腮了。我也一样,只不过我是在面对那些风险收益统计的软件时,会由人类退化成猴子。我和威廉常常一起吃饭,利用饭前和饭后的时间互相讲来讲去,一人侃侃而谈,一人愁眉苦脸。

  黄又青对我说:“我们期末只考一科,其余两科交论文。”我又忿忿了。但是黄又青又说:“论文的工作量太大,我宁可考试。”这就是人,总在互相羡慕,看见别人的幸,与自己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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