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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五


  “你回来几天了?”

  “有几天了。”

  “怎么不告诉我?”

  孟缇瞥了他一眼,暗想,不告诉你,你正好可以完全跟戴昭阳热热闹闹继续玩兄妹游戏啊!但这话她不会说出口的。她挪了挪身体,跟他拉开一点距离,换了一种口吻说话。

  “呐,赵老师,我们说点儿正事。当年我们一家人分开的事情,你还有什么秘密没告诉我?”

  赵初年墨玉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语含疑惑地问:“你说什么?”

  孟缇静静地屏住呼吸,一点脾气都没有,“我说的中文,你不会听不懂的。”

  “如果你说的是我弄丢了你,那是我的错。”

  “这件事我记得,不是你的错。我指的是其他事情。”

  赵初年竿子一梯状杵在草坪上,脊背笔直,“你想知道什么?”

  “比如,父亲那时候为什么宁可病死,也不接受赵家的钱物?就连二伯,他都恨之入骨,直到在自知命不久矣的时候,才让我们去找二伯。”

  赵初年的眸子像墨一样,“爸爸从赵家出走,自然想跟他们划清界限。”

  “母亲去世的第二天,父亲就带着我们连夜搬家,除了几件衣服,什么都没有带走。我记得那时候还下着雨,我还生了病。”

  “妈妈因车祸去世,他感情上无法接受,没有办法在以前的屋子住下去了。”

  一问一答都很利落。

  孟缇看了他一眼,“你为什么又不想让我做回赵家的孙女?锦衣玉食的,难道不好吗?”

  赵初年摇头,“我了解你,这种生活你不会习惯的。如果仅仅是因为钱的话,我的都可以给你。”

  “你刚刚那么气急败坏,恐怕不仅仅是这个原因,你真的没瞒着我什么?”

  两个人凝视着对方,试图从对方偶尔闪过的神色中寻找到蛛丝马迹。

  “阿缇,我没有瞒着你。”

  “嗯。”

  孟缇不再追问,手按着栏杆,跳下来径直向赵伯光和赵律和所在的地方走去。

  赵初年看着她的背影,大步追了上去,跟在她身后。

  赵伯光和赵律和还在草坪中坐着,孟缇对着赵伯光深深鞠了一躬,“我跟赵老师说完了。刚刚无缘无故跟您发脾气是我不对。赵……呃,爷爷,请您给我时间想一想,等我想好了就搬过来。”

  这一声“爷爷”其实很轻很轻,但足以让赵伯光面露喜色。他站起来,拥抱了她。他随后握着她的手坐下。孟缇也顺势蹲下,仰起下巴看着他,就像是一朵纯洁的荷花。

  “你肯认我就好了,我对不起你爸爸,可我不会再对不住你的。”

  老人的喜悦很大程度上来自后辈的孝顺和听话,虽然之前两人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在一起生活过,但这样的动作却做得十分自然,像是一直生活在一起的祖孙俩。

  赵伯光轻抚着她的头发,“留在这里吃晚饭吧。”

  孟缇正想说话,手机却响了。她翻出手机看了看,神色自若地说:“今天就不在这里了,明天上午我要去见导师,明天下午怎么样?”

  赵伯光微一沉吟,“好,下午两点,我派车去学校接你。”

  “好。”

  赵初年盯着她的背影,忖道她和刚才判若两人,但表现得却十分自然。他能隐约想到在刚刚的几分钟里她有的什么样的主意,下了什么样的决心。她和他寒假期间见到的那个女孩又不一样,眸子里多了坚毅和果断,少了原来的天真和烂漫。

  当年的赵知予也是这样,聪明机灵,在某些事上表现得那么敏锐。

  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认为,她还活着,而且她会活着,不管遭遇到了什么,她都会想方设法地活着。

  赵律和感慨,“到底是血浓于水啊!”说完看着负手站在桌前的赵初年,莫名地笑道:“到底还是你厉害,三言两语就让孟缇回心转意了。”

  赵律和只看到赵初年脸色越发难看,可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例如赵初年藏在身后的一双手都捏成了拳,骨节分明,手背上青筋历历可见。

  因为今天要去见宋汉章,孟缇一大早就起了床,跟郑宪文道别后就去了学校。 前往学校的公车上,她看到手机里已经有了一条未知发件人的短信。

  约好的人在学校外五百米的小公园等着她。那是她上次在洛州大街上会面的男人,在人堆里非常不显眼。早上公园里锻炼的人特别多,有打太极的,有跑步的,有使用健身器械的,不一而足。在这么噪杂的环境里,自然不会有人注意到一身运动服的她。

  两个人慢跑着。孟缇把准备好的钱递给他,他则递过来一个小型的文件夹,比一本三十二开本的书略小。

  “这是撞死你母亲那起车祸的资料。当年的录像带已经没有了,但她被认定是自杀,有十多位路人作证。她不顾交通规则,横穿车辆高速行驶的马路,撞上迎面驶来的货车。文件里有当时的照片,你可以看一下。”

  照片上显示得很清楚。她穿过的是一条八车道的主干道。这条路是当时洛州最繁忙的道路之一,过马路时需要通过天桥转角处的人行横道。而车祸的发生地,就在天桥和人行道之间。

  “没有车祸现场的照片?”

  “有,我取出来了,但你没有必要看。”

  孟缇表情干脆,“给我。”

  男人把一张照片递给她。

  这张照片一看就知道,是摄像头在高处拍的。场景跟刚才的照片毫无二致,但照片的中间却有个穿蓝色衣服的女人。撞人的卡车在女人前方不远,被撞的女人面朝下躺在地上。旁边的车辆模模糊糊地静止在画面上。

  十几年前的摄像头像素很低,画面也很模糊。地上的白色人影倒不像人形,更像是滴落在照片上的泪痕被风干了一样。

  孟缇眼前发黑,被人勒住咽喉一样地痛,痛得几乎不能呼吸。

  身边不知道姓名的男人把照片收回,说:“事故认定她横穿马路,负主要责任。你父亲也没有上诉,甚至都没有要司机的赔偿。这件案子就这么了结了。”

  “司机是什么人?”

  “一个物流公司的司机,那时候已经开车三十多年,很有驾驶经验,这么多年他都未出过车祸,你母亲的车祸是他这辈子唯一的一次事故。他很老实本分,有老婆和一个儿子。车祸后他立刻打电话给医院和警局,送你母亲去了医院。”

  “好的,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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