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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


  四月跟寝室的姐妹狠狠醉了一回,然后抱头痛哭。不知道哭什么,就是想哭,哭得最惨的恰恰是素有女侠风范的姚文夕。

  “四月,我们真的要分开了吗?是不是真的啊?”姚文夕哭得一双眼睛又红又肿,抱着四月,把她的半边肩膀都哭湿了。

  一起共处四年,所有青春的成长和疼痛现在回想起来竟然是那么的弥足珍贵,今日各奔东西,不知何年再相聚。于是愈发舍不得,哭哭笑笑,争着把各自心爱的东西赠予对方,牵着手走出校门的时候,谁都不敢回头。

  而就在毕业这天,四月接到芳菲的电话,还没开始说话,就在电话里一通大哭,“姐,姐,你快回来,我爸不行了……”

  李老师死了。

  上课的时候,猝死在讲台。

  四月赶到医院的时候,李老师已经被盖上了白布,程雪茹哭得死去活来,几欲昏死。芳菲大约已经忘了哭,呆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偶人,没有了人类的表情。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四月都来不及反应。追悼会设在学校的礼堂,来了很多人,李老师生前教过的学生闻讯从四面八方赶来,送老师最后一程。

  四月那几天一直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她始终不相信李老师已经不在人世,看着躺在鲜花丛中的李老师,总是在心里不停地问,他是谁?他不是李老师吧?他真的是李老师?他还会醒来的吧,他只是暂时躺在那里……

  而就在李老师去世的前天,四月都还和他通过电话,李老师要她有时间跟芳菲回家吃顿饭,说是提前给她们姐妹俩庆祝毕业。四月答应了,还在电话里说:“老师,我和芳菲毕业了,你以后就别那么辛苦了,我可以赚钱养家。”

  “你们别管我,出来了好好工作,只要你们有出息,爸爸就很高兴了。”李老师在电话里的声音很嘶哑,一听就是用嗓过度所致。因为李老师带的是毕业班,正是高考冲刺的关键时候,劳累就可想而知了。

  四月当时在电话里听着李老师嘶哑的嗓音,想起这些年李老师把她抚养成人所承受的种种艰辛,只觉心里针扎般地难受,有那么一瞬间,四月几乎就要喊出口,她想喊他一声“爸爸”,可是到底胆怯了些,没能喊出来。

  她以为还有时间的,她有余生大把的时光来好好报答李老师的养育之恩,可是她没有想到,上天没有给她时间。直到李老师被推进火化炉,火葬场的大烟囱冒出袅袅青烟,四月才相信她最最敬爱的李老师不在了。

  她号啕大哭,那哭声凄厉绝望,身边的人都过来拉她,可是她半个身子都滑坐在了地上,头发散乱,满脸是泪,哭得嘴唇都泛紫了。

  “姐!”芳菲欲过来扶她,无奈程雪茹在丈夫被推进火化炉的时候就昏死过去了,芳菲得送母亲去医务室,只好喊旁边的姚文夕和李梦尧帮忙。

  姚文夕和李梦尧拼命去拉四月,旁边的人也都帮忙,可是四月这个时候任凭别人怎么拽,怎么拉,就是无法站立起来。她已经哭得声嘶力竭。

  “让我来吧。”一个挺拔的身影站在了她们的跟前。

  姚文夕和李梦尧满头大汗地抬起头,并不认得这个人,只见这人一身黑西装,身姿笔挺,虽然戴着墨镜,英俊的面孔仍显露无遗。

  “我是四月的哥哥。”莫云泽说着俯身打横抱起哭得浑身抽搐的四月,“跟她妹妹说声,就说我带走了她。”

  “嗳,你,你……”姚文夕追上去。

  “我叫莫云泽。”

  莫云泽那段时间没有住在梅苑,他搬出来了,住进了城南的一套隐蔽的高级公寓,除了助手阿森,没有人来过他这里。

  他也不欢迎别人前来拜访,特别是莫家的人。

  在搬出梅苑之前,他跟沈端端有过一番剑拔弩张的较量,他本不想把关系搞这么僵,但是沈端端的意图太明显了,不仅频频邀请芳菲来梅苑做客,还将芳菲介绍给莫家的亲友,甚至毫不避讳地宣扬“云泽的喜事近了”,暗示芳菲是莫云泽的未婚妻。

  那天是莫家一个辈分很高的叔公的寿辰,当时碍于那么多亲友在场,莫云泽忍着没出声,一回来就跟沈端端大吵一架。

  “你凭什么干涉我的私事,我娶谁与你何干?你算莫家的什么人?”因为实在是气极,莫云泽一点情面都不打算给她。

  沈端端道行深得很,并不生气,反问他:“那你告诉我,你想娶谁?四月吗?”既然已经撕破脸皮,她索性挑明,“云泽,你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只是我必须提醒你,你跟四月是兄妹!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哥哥娶妹妹,莫家丢不起这个脸!对,本来这事是不归我管,我的确也算不上是莫家的什么人,但我到底是你的长辈,在莫家,还没有谁敢说我沈端端管不了莫家的事……”

  莫云泽冷笑,“你不就是仗着三叔的势吗?告诉你端姐,我也是看在三叔的面子上一直对你以礼相待,敬重你,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容许你干涉我的私事,你爱管莫家的事你尽管去管,我的事跟你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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