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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


  车里的气氛开始紧张,一路上"八卦"个不停的阿纲也停止了嚷嚷。

  看着这样的天,风的心开始抽紧。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领略大自然如此暴虐的变化。狂风夹着冰弹子,打得窗玻璃"叮叮当当"地响。车窗感觉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某个缝隙里灌进来的寒风带着一股冷意,让人凉到骨子里。车里就安全吗?这一方小铁盒子在发疯的大自然面前,就像一叶小舟到了大海。

  风害怕了,她心里叫着菩萨、上帝、太上老君、真主,胡乱祈祷着。她甚至想,只要能平安走出去,她决不再来西藏。

  想什么不来什么就真的来了。车子在突突几下后,再不动弹。

  司机下车打开引擎看了看,摇头叹气,叫所有人都下车,帮着推一推。折腾了近两个小时,车子还是没一点发动起来的迹象。

  另一辆车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在藏北,迷路是非常可怕的。可能转上一天,第二天发现不过是在原地打转而已,这还算好的,至少还在原地,重新上路还有方向。怕就怕一夜行来,周围的一切景物都不认识,每个方向看上去都一样。

  所有人都看着阿纲,期望他能拿个主意。毕竟一行人中,只有他才有野外生活的经验。

  阿钢问了司机,确定车子是修不好了。这里已经是无人区的腹地,等人救助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不能留在这儿等死,不可能有车来救我们的,只有靠我们自己。"阿纲说完率先背起了自己的包,还把同车的另一个叫涵的女孩的背包背上。

  加上司机一行五人,弃车步行在风雪中。

  不知道走了多久,甚至不知道是往哪个方向。手腕上的指南针不停地变换着,蹦来蹦去的让人看得胆战心惊。"这附近可能有什么矿,指针失灵了。"阿纲说,看着众人的目光不再坚定。

  大伙商量了一下,还是顺着山沟往前走。

  不知是雾还是雨雪把天地连在了一起,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哪里有雪山,看出去每一个方向都一样。寒风依旧狂乱地刮着,冰雹仍在不停地下。风把冲锋衣的帽子紧紧扣在头上,收紧了小绳,背包越来越沉,感觉两腿如灌了铅一般,每前进一步都需要使出浑身的力气。

  涵开始哭泣,听着风雪中的哭声风更加绝望。

  天越来越暗,前后的背影越来越模糊。阿纲不时喊一下其他人的名字,说笑话鼓励大家。当他再一次大声叫着风却没人应时,他有些慌了,更大声地叫着:"风,风,你在哪儿?风,答应一声啊,风……"

  海子也跟着大喊起来,接着是涵的哭声、其他人的呼叫……

  天地间除了风雪的肆虐,什么声音都没有。

  藏北的天就跟孩子的脸一样,说晴就晴了。

  不过这瞬间的变换,足以让不熟悉这片荒原的人惊慌失措、进而出现无法预料的后果。

  蓝天白云下,雪山高高低低排列有序,草地依旧绵软,踩上去像极了毛绒绒的毯子。就是刚才还四处飞舞的冰弹子,此时竟没了一点踪迹。空气变得格外的清凉,微风变得格外的柔和。远近的湖泊蓝得那么透澈,水天相接处,分不清哪里是水,哪里是天。

  在这片无人的高原上,天堂和地狱,就是这么一步之遥。

  一条东西走向的山谷,绿草如茵,各色花朵如一条五彩的绒毯铺陈开去,不时有大群的小云雀从花丛里飞起,叽叽叫着,一会儿又重新落下。

  风在这样的美景中已经走了两天。她不知道接下去还要走多久?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她只是本能地顺着山谷往前走着,祈盼着能碰上一个人,哪怕是一头绵羊也行啊。

  此时的风,已经没有一点兴奋之情。一个人背着包,支撑体力的巧克力和糖果所剩无几。

  生命是不是就要结束在这里了?风抬头看看头顶的太阳,火辣辣的,紫外线使她的嘴唇干裂,脸上已经脱皮,两腿就像水泥柱子一般沉重。

  在一个幽蓝的小湖边,风颓然坐下。她开始咒骂卓一航,如不是他怂恿,此时自己可能坐在某间装修精美的咖啡厅里,握一杯暖暖的咖啡,看书或是发呆。

  风翻出巧克力,往嘴里塞了一块。她不敢吃得太多,剩下不到五块了,还有一袋糖果、两包饼干,这点东西还能支撑多久?感觉到巧克力在嘴里慢慢溶化,慢慢消失,眼泪不受控制地下来了,咸咸的,浸在刚脱皮的脸颊上,如无数的小针在扎。

  无助。在这里,除了这个词,风想不出任何词来形容自己的状况。

  当周围上百里、上千里都没有一个人时,你才知道那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哭够了,风站起来,太阳晒得头皮发炸,四周空旷得连棵遮荫的树都没有。别说树,就是高点的草都没看到一根。这个世界里,似乎所有的植物都要贴地才有生长的可能,安静的、不着痕迹的,延续着生命。

  风对着风光潋滟的湖面突然大喊了几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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