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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二


  3

  王曦晨赶到凌珊说的那个医院时,凌珊坐在长椅上对他微笑,这笑容让他一阵害怕。

  “你……还好吧?”他下意识地望向她的肚子,她的肚子似乎比之前更扁了。

  她对他奇怪地笑了笑,说:“如你所愿了。”

  他的脑袋嗡嗡直响,恐惧得说不出话来,这下怎么跟爸爸说?爸爸会被气死的!

  “怎么,看你一点都不高兴?”凌珊看着他的脸嘲弄地说。

  “孩子……真的……没了?”他的喉咙里像堵了一大块海绵,发音艰难。

  凌珊冷笑了一下,说:“你也会兔死狐悲吗?”

  他又急又怕,摇晃着凌珊的肩膀追问:“到底是不是真的?”他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保住了。”凌珊淡淡地说。

  他脸上马上露出惊喜交集的神色,情不自禁一把抱住了凌珊说:“谢谢!谢谢!”

  凌珊把他推开,讥讽道:“看不出来你良心未泯啊!”

  他却不理睬她的话,把她从椅子上扶起来,像扶着一件易碎的瓷器,说:“回家吧!”

  回到家,王曦晨把凌珊在床上安顿好,把自己的被子抱了出去,在沙发上蜷缩着,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王曦晨把早餐做好,叫凌珊起来吃,凌珊也不问,毫不客气地把鸡蛋和粥吃完,收拾妥当,准备去上班,要出门的时候,王曦晨叫住了她:“能求你件事吗?”

  凌珊在门口站住,没回头,也没说话。

  “你去医院看一下我爸,告诉他你没事。”王曦晨说。

  凌珊没回答,开门出去了。

  王曦晨不知道她到底同意没同意,心里发虚,想了想,又给她发了条短信,告诉她自己不想做亲子鉴定了,请她一定去看爸爸,他以后会好好报答她的!短信发过去之后,他等了半天也没收到回复,他知道她不会搭理他了,只得收拾一下上班去。

  心神不宁地在公司待了一会儿,王曦晨借口头痛请假回家,头儿对他最近的表现非常不满意,要找他谈话,他推托着想走,头儿生气地说:“你走,走了你这合伙人就别当!”

  他只得耐着性子留下。

  头儿跟王曦晨说有几个股东本来就不乐意,但没抓住什么把柄,但现在王曦晨不是消极怠工就是频频出错,这不是授人话柄吗?董事会下周就要决定他的事情了,希望他这段时间行为检点一些。

  王曦晨心不在焉地应声,心想我都快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了,哪还有心思管什么合伙人不合伙人的事!但他转念想到现在爸爸病了、凌珊又准备生孩子,他得努力去弄钱啊,一旦成为合伙人,那年薪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万。

  想到这里,他豁然开朗,告诉头儿不请假了,回到办公室勤奋地干起活来。

  中午王曦晨才赶到医院看爸爸,他没敢贸然进去,在门外鬼鬼祟祟往里面张望两眼,没看清爸爸在干什么,却看见了凌珊的背影!他摸出手机给凌珊发了条短信,让她到病房外面来一下,等了一会儿,凌珊出来了,他急忙问她:“爸怎么样了?”

  凌珊不看他,盯着远处的草坪,淡淡地说:“除了右手右脚动不了,其他没问题。妈回家给爸做饭了。”

  王曦晨觉得现在真是患难见真情,自己那样对凌珊,人家还一口一个爸妈地叫,还愿意来照顾他爸爸,他心里不由隐隐有些内疚,其实他怎么能怪人家凌珊呢?在南方小镇的时候,一切都是你情我愿的,凌珊又没有强迫他。唉!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真心地说:“谢谢你。”

  凌珊又说:“你爸现在不想见你,你还是等几天再来吧!”说完转头便进了病房。

  王曦晨站在病房外面,又往里看了好几眼,看到凌珊给他爸爸削苹果,床头柜上放了一大包吃的东西,用超市的袋子装着,应该是凌珊刚买来的,心里又一颤。他掉头走出住院部,向医院门口走去。

  回到家,王曦晨听见厨房里有响声,是烧水的咕嘟声,空气中还有一股鸡香味,他走进去一看,妈妈正在那搅拌鸡汤呢。

  “妈。”他走到妈妈身边。

  妈妈却对他爱理不理的,用肩膀顶开他,说:“这是给你爸做的,没你的份,午饭你自己解决吧。”

  “妈,我刚刚去看爸了……”他说。

  妈妈把勺子一扔,对他怒目而视:“不是让你别去嘛!你是不是不把他气死不甘心啊!”

  “没!我站在病房外面看了几眼,没进去。”他急忙澄清道。

  妈妈听了才放下心来,捡起勺子继续搅动,然后勺了一小口汤尝了尝,又伸手往汤里加了点盐,才说:“今天凌珊过来看他了,他的脸色才好点,多亏凌珊好言好语劝着,不然你爸……唉,你看你干的什么事啊!”

  “妈,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他像小时候犯错后一样对妈妈赔不是。

  妈妈摇头:“每次都知道错,最后还不是差点把你爸气死?不知道是不是前世欠你们王家的!伺候完老的伺候小的,小的把老的气病了,还得我在旁边挨骂!”

  王曦晨不说话了,殷勤地给妈妈端碗拿盆打下手。

  妈妈又炒了一个青菜和一个肉丝,把鸡汤装到保温盅里,对王曦晨说:“你自己吃吧,我去给你爸送饭了。”

  “那你呢?”王曦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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