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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点点头:“正要去找你,你怎么也卷进来了?”

  我苦笑一下:“待会再告诉你——郭德昌的老婆怎么样了?”

  江阔天叹了口气,摇摇头:“很伤心,一直在哭,我们什么也问不出来。”

  我跟他走进屋子。

  郭德昌租来的房子很小,一室一厅,而且潮湿阴暗,即使在白天,也必须开灯才能看清屋内的东西。他老婆正坐在客厅里的一张椅子上,埋头痛哭,旁边一个束手无策的女警察正在笨拙地安慰她。

  “秀娥姐。”我叫着她的名字。她抬起头来,在蓬乱的头发中,原本就很瘦削的脸显得更瘦,面上湿漉漉的,望着我,叫了一声“东方”,便一阵哽咽,说不出话来。我在她身边默默坐下,拍着她的后背。她哭了一阵,擦擦眼泪,勉强说道:“是你发现他的?”

  我点点头。江阔天和那个女警察很体谅的没有问她什么,在一旁安静地坐着。

  秀娥叹了一口长气,站起来,慢慢地走到客厅里一个简陋的柜子边,打开柜门,找着什么东西。

  我起先不觉什么,只觉得她何以走得如此之慢,过了一会,才发觉事情有点奇怪。

  秀娥,她原本是一个瘫痪的病人,在床上躺了5年,一个多星期前,我见到她时,她连坐起来的能力都没有,现在怎么却能够走路了?

  “秀娥姐,你的腿好了?”我疑惑地问。

  秀娥点点头,眼泪又流了出来:“是德昌从乡下给我抓了一个土方子,吃了才一个星期,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这话令我有点兴趣,不知道是什么药方,竟然如此神奇?依照往日的脾气,我一定会就这件事追问下去,可是她现在如此悲伤,我也就没有多问。

  她慢慢走回我身边,手里拿着一本相簿,给我说郭德昌的一些往事。那些生活中的琐屑,与郭德昌的死没有半点关系,可是我们谁也不忍心打断她。她断断续续地说了许久,终于又长叹一声,有点羞涩地道:“你们要问什么,就问吧,我知道,德昌死得古怪,不然警察也不会来。”她瞟一眼江阔天,眼神中带着所有这种飘摇的小人物对警察的天然畏惧。

  江阔天问了她很多问题,从他脸上,看不出这些问题的答案是否令他满意。

  问完之后,他对秀娥道:“恐怕还要麻烦你跟我们到局里去认认尸。”

  秀娥点点头,泪眼婆娑地道:“我可以将他领出来吗?”

  江阔天摇摇头,歉意地道:“案件没破之前,暂时不能领出来。”

  因为我是秀娥在这座城市唯一认识的人,因此陪她去看郭德昌的尸体,也成为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由于天冷,尸体没有放进冰柜,仍旧躺在解剖台上,蒙着薄薄的一层白布。我和江阔天陪着秀娥走到尸体旁边,那种奇特的芳香仍旧似有若无地从死去的郭德昌身上散发出来。

  秀娥慢慢揭开白布,郭德昌那张恐惧的脸露了出来,让她惊呼一声,身子一软,就要倒下,我赶紧将她扶住。

  “怎么会这样?”她喃喃地道,“你到底是怎么死的?”她伸出手,慢慢地抚摩着郭德昌的脸,仔细端详着他,好像怎么也看不够。

  看了一阵,她面色一变,露出疑惑的神情。

  “有什么不对?”我和江阔天同时问道。

  她没有回答,用手拨弄着郭德昌的头发,一阵阵翻弄,露出里面白色的头皮。翻弄了半天,又将白布继续掀开,被江阔天阻止了:“我们已经对他进行了解剖,你还是不要看为好……”

  秀娥看看他,将他的手轻轻拨开,仍旧将白布全部掀开,郭德昌赤裸的尸体完全暴露在我们面前。在强烈的灯光下,这具僵硬的尸体白里透青,让我也不敢多看。但是秀娥这样一个柔弱的女人,却仿佛一点也不害怕,她急切地朝郭德昌腹部看去,那里有一道长长的缝合痕迹,是解剖后缝合的,缝合得非常粗糙,因此也使他的尸体更加难看。我觉得让秀娥看见被解剖后爱人的尸体实在太残忍了些,正要劝她出去,却见她直直地盯着郭德昌的右下腹,眼睛露出一种奇特的神情,竟然似乎十分高兴。

  我和江阔天都觉得很奇怪,正要开口,她已经说话了,她说的话,让我们两人都吃了一惊。

  “这不是德昌。”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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