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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电话那头一片静默。片刻后，小妹轻轻说了句："没……没什么，大叔。"

　　我心里蓦然一疼。不用自欺欺人，毫无疑问，我是喜欢小妹的。如果不是因为赵艳的存在，或许在过去的某个时刻，小妹有可能成为我真正的女朋友。当然，现在只是回想。说不动心那一定是假的，只是在很多时候，我宁愿一直维持着这样一种纯粹的感觉，让我心疼而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如同一件绝世的瓷器，必须要用全部的爱心去疼、去怜、去照看。但你不能占有她，否则梦便碎了。最完美的人和爱，永远只在想象中存在。我心里其实知道，小妹并不如我想象中那样完美，但我宁愿如此认为，并且并不走近，让她在我的想象中，就这样一直美好而永远地存在。

　　我说："小妹，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个。"

　　我听到小妹似乎抽泣了一下，说："大叔，没事的，你别乱想啦。"

　　我说："嗯。"这个时候需要沉默，什么都不说，隔着一个小时车程的距离，我们被一根电话线连着，但我们心是如此地贴近，好像从无距离。

　　每个人都是如此，有时候渴望一个人走近，但又将心凝固成一个城堡，在远离海岸的水面上漂着，冷冷地看着远方的人群。而我更甚，此时我甚至觉得自己是一座独自漂流的孤岛，没有渔夫，没有鱼钩，当然，也没有爱。我一个人在黑暗的夜里静默，看着所有人世的悲欢离合，但它们都与我无关。我游离而未超脱，入世却不流俗。自从赵艳离开后，从来无人走近我，我也不需要人走近。只是，谁又懂得我那一丝无人所知的寂寞以及内心深处寂寥的渴望？

　　孙大头曾说："你这叫自恋。"

　　我哈哈大笑，未置可否。孤独的人是可耻的，那是种自恋。其实我知道自己是什么，但决不是自恋。对于一个已经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是谁的人，这个词过于肤浅了。佛祖说，心似明镜台，何处染尘埃。而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就是一粒人世的尘埃，有它存在的意义和微小的价值，但我却没有佛祖般高深的境界。所以，我虽可洞穿，但却无法走出。如同医生开刀，为别人割去病痛，而对于自己却无法下手。我就是这样，无所谓自恋不自恋的。

　　此时夜已深，霓虹闪烁，四周喧嚣。我静静地站在路旁，不时有人从眼前走过。我注视着每一个路过的人，眼神变得冷漠而柔软。

　　摇摇头，只有自嘲。以小妹的年龄，她还不足以理解我。在她面前，我就是那一泓博大而亘古的海，每次潮打空城，寂寞而回，浪花总能淘尽一切，容纳世间万物。但是，小妹啊，谁又能看得出我眼里的疲惫？我已经累了，我想回家。但我的家已被我一手埋葬。

　　里面的气氛似乎到了白热化，我隐约能听到欢呼声和尖叫声。我的心里又有点痒痒的。

　　听她还不说话，我试着叫了声："小妹……"

　　电话那头窸窣了一下，片刻后，我又听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问题，小妹说："大叔，你告诉我你详细的地址，住哪个楼、哪个单元、哪个房间。"

　　上一次我只是告诉了她我住哪个小区，我心想你知道这个干吗呀？不会直接杀上门来吧……以我对她的了解，我觉得这绝无可能，那她知道我具体的地址又做什么呢？

　　我说，我这个地方交通比较复杂，你找不到的。如果你过来，到小区门口，打电话我去接你。

　　小妹扑哧一笑。听到她的笑声，我突然有种莫名的一种轻松。她说："谁去找你呀，想什么呢。你告诉我具体地址就成啦，快说，不许不说。"

　　我说："告诉你没有关系啊，那我得知道你想做什么。"

　　小妹的声音好听无比，每次跟我说这句话的时候，都让我感觉很开心，语气既有撒娇，又有可爱。她说："大叔，你猜去吧，就不告诉你。"

　　我只好在电话里告诉了她详细地址。挂了电话后，我依然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她想干什么。牵挂着色色的屁股舞，想赶紧去看看。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又传来了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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