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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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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因年轻还能站起来的福气,是安慰她吗? 那天燕石从救护车上抬下来,经过多天的抢救和观察,就落下了这个后果。 世上并无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一切都是命运,她愿意把此归结为命运,这样才心甘。命不好的人再挣扎也逃不脱,挣了左手可能失了右手,而有些人是上辈子做了好事吧,这辈子再恶也有运气罩着。她不想再与命犟了,如果老程想走,她不再拦他,一个身体健全的女人尚且勉强,一个未来可能半身不遂的不健全的女人又有什么资格拴住他?她觉得自己像只蚂蚁,从半空落下来,掉到地上,地上有个缝,她刚好落进里面最狭窄最幽暗的洞隙里,只够容身,爬不上来。幸福是个相对的概念,在往日的正常生活中,很难具体品味到幸福。现实情况她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她下不了地,失去了脚踏大地的支撑和力量,从此以后可能要指望别人给她拿吃的,没有人搀扶就走不到门口,看不到窗外明媚的阳光。医生说她能恢复,她不能确定,没有了腿,没有了自由,没有了再次证明自己的机会,她也没法再去与一个女人竞争她的丈夫。好了,上天绑了她的腿,她的心终于自由了,一切也想明白了,也看开了,丑小鸭有翅膀,但无法与优雅的天鹅去竞争天空的。 那天,燕老太太来了。她一眼就看穿了女儿的前途,坐在床前守着抹泪,要姑爷跟下半辈子几乎瘫痪的女儿过完余生恐怕是不可能的,她也没理由骂他,强制他,最现实的考虑是他将如何对待她下辈子的生活。她活着就得吃喝,就得生活,光靠尊严是无法生活的。燕家只有三个女人了,每一个都败在男人手里,命都那么苦,想想以后的生活,老天没长眼呐! "你说,你说,以后可怎么办呀?好人都磨不过三年,别说有二心的人了,我能侍候你,能侍候几年?没啥都不能没手脚,人一旦不能照顾自己了,也就看天吃饭了……" 燕石被老太太的伤心搅得心慌意乱,她不伤心,只剩下了悲哀,老天爷选定自己来结束这场伴随着不忠和眼泪的三角恋,自己的命运先成了困局,她也只好认输。 陪老太太一起来的燕霞虽然也难过,还是保持着一贯低调边缘的姿态,垂眉耷拉眼地站在后面。燕石忽然想和这个她一直看不上的姐姐聊聊,她理解了她所有的苦痛和内心的荒凉,想问问在上帝管辖的地方,还有没有空余的座位。现实世界已不堪回首了,想找个宁静的角落手持经书,默默地念想和反省与己有关或无关的罪责与救赎。 老程给她买了一副拐,她一看到心就凉了,她成了另一个世界的人。但老程是诚心的,每当妻子处在艰难的关键时刻,他总能表现出一个丈夫、一个男人应有的责任和担当,他从不在她病重、身体不好、情绪低落时离心离德,当然也不说太多安慰她的话,只是默默地干活,该家属干的他都责无旁贷,不抱怨,不牢骚,只是沉默地坚持。 燕石说这是还她的情,前几年她是这样无怨无悔地对他母亲的,现在他在还她,给她买吃买喝,送吃送喝,喂她,给她擦洗,换衣服,尽心尽力,感觉很亲,但她觉得他对她已没感觉了,他就是在还债,想让自己的良心好过点。他没拥抱她过一次,没激励过她一次,没和她目光聚焦过一次,没让她过于慌乱、沉没在惨寂洞中的心温暖过一次。她都懂得。 一天下午,窗外刮着初冬的冷风,斜阳透过玻璃把她纤弱的剪影印在墙壁上,像一枚快蔫掉的叶子。 程健人刚去倒了洗脚水回来,坐在椅子上,无谓地搓着手,又捋了一下头发,一种你可以支使他却怎么也拉不近的表情和姿势。 燕石说:"我们离婚吧。" 老程惊了一下,很意外,"怎么又提这个?" "不过离之前你得给我讲实话。" "什么实话?" "你和外边那个女的,姓王的,是不是有孩子了?" 这个男人脸上没呈现出什么奇特的表情,既没羞愧不安,也没否认,分明坚决地说:"没有,瞎猜。" 哦,那小衣服可能是老太太为自己家孩子准备的。她就那么迟疑了一下,"你和她还是有联系的?" 没打磕巴,"嗯。" "你娶她吧,你们在一起也好几年了,真不容易。" 这声音是如此柔和,充满了谅解和同情。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他低下头,"你现在都这样了,我怎么再走?就守着你过吧,怎么都是一辈子,你也不用考虑这么多。" 燕石叹了口气,本想掉几滴眼泪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情,却流不出了。"你去写一份协议吧,不跟你要四十五万了,把房子留给我,让我有个住的地儿,闺女回来也能有个依靠妈妈的地方就行了。其他你看着办吧。" 老程有些不耐烦地站起来,"净瞎操心,等你好点再说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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