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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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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微抬手说:“甭套我,我是提前来参观的。” 清修问:“还有哪个美女是你没见过的。” 仲微煞有介事的说:“你这个人就是思想龌龊,我是来学习结婚流程的。” 清修勉强笑了笑,“真是士别三日,没想到你也能踏下心来扰人红鸾。” 仲微一脸认真的无赖:“我就是跟风。” 清修便低低笑起来。 这样的气氛让非浅觉得累,拉拉仲微的胳膊说:“咱们去那边吧。” 仲微仿佛是故意,只看着畅妍说:“我带她上去开间房,非浅昨晚没睡好。” 婚礼就那样开始了,非浅一直盯着手表一秒一秒直到十一点整秒针时针重合了位置,一颗心坠满了石头忽的就没了重量,她只是笑自己,来都来了,却反而躲起来。从这间房往下数十八层便是礼厅,十八层真是个娱乐大众的数字,人们只知道十八层下是地狱,却不知道十八层上是否天堂。她不清楚自己究竟躺了多久,睡不着也醒不来。直到门铃被按响,她猜是婚礼结束仲微接她回去,不料,将门打开看到的却是余清修。 仲微靠在大厅柱子后面一颗接一颗的抽着烟,畅妍寻过来的时候被浓浓的烟味呛得忍不住咳嗽。 他抬头看了看,笑着说:“这身旗袍也好看。” 畅妍走过去与他并肩,柔和的问:“你这次是真心的吗。” 他把烟灭了,却把烟蒂夹在手里,含糊的说:“大概。” 她问:“爱她什么。” “不知道。”他反问,“你爱清修什么。” 她怅然的说:“我也不知道,太久远了都忘了。” 他说:“一直没来得及问怎么决定的这么突然。” 她眼神失了焦距摇摇头说:“清修没什么优点,除了孝顺。” 他狡黠的笑着,“跟我还谦虚什么,在你眼里他恐怕全是优点,至少恋旧是的。” 畅妍低着头微笑得几近微弱。 他问:“需要我恭喜得偿所愿么。” 她用肘抵他:“你说话总像是在飞快刀,不见血不收手。” 仲微指着她的胳膊开玩笑说:“别挑逗我,我刚喝得可是有点高。” 畅妍软笑说:“仲微,我们认识也有二十几年了,可是你做事情我总是看不懂。” 他又拿了一颗烟出来,没有点燃只攥在手里一点一点的捏碎,原来的都是心知肚明的,“我有时候也不懂自己,我只是知道解铃还需系铃人的道理。” 畅妍低头专注仲微手里支离的烟丝,他手上的动作缓慢而有力,仿佛能听到骨头摩擦的声音。叹气说:“你这又是何苦。” 仲微笑起来,笑得略带苦涩:“不苦,就是疼,心疼。” “总算是栽了吧。”畅妍渐渐也附着苦笑,“有个人早就想看你认栽了。” 他沉默了很久,忽然笑得一脸阳光,“我知道。”随手把碎掉的烟丢到置物筒里,诚恳的说,“畅妍,有句话敬仁也许不会说。我得告诉你。清修他是有情有义的人。”不等她答话,一脸沉着的大步向电梯方向走。 林畅妍定定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有点陌生。认识了他二十几年,看着他从胖乎乎的小男孩到清俊的少年再到混世的公子,第一次觉得四个俗烂的字扣在他头上正好,大智若愚,如果不是亲见一定当作笑话来听,他几时懂得了掩饰锋芒。那个玩心比天高的竹马,已经成长为敢作敢当男人,虽然说比别人的周期长了些,总归是成熟了。 “有情有义啊。”畅妍细细的重复着他的话,他也是有情有义的,到了这个时候还记得帮清修说话。定了定神,转身步回到正厅,新郎不见了总不能让新娘也一并找不到。 第二十二章 电梯停在十九层,电子显示止步的那一刻仲微有些犹豫,他第一次如此迫切的需要一颗烟。电梯门慢慢合上,又升去了别的楼层。他只是站在那里听着它的闷声升降,用心用力的抽着手里的烟,感觉喉咙微辣,从来没想过抽烟也是这么费神的事情。一直到烟蒂发烫,火像是快要烧到了手指才重重的去将它按灭,看着红色的火星在白色的小石子上划出灰黑一点,眼神恢复了往常的坚定,从容的走到1921房间外按了门铃。铃声过于悦耳,时间过于漫长,而他的心思过于沉寂,以致于当非浅打开门时一眼便能够察觉她脸上的释然显得那样仓卒而真心。她只是见到了他,终于见到了他,复杂的思考转瞬只剩下“终于”这一条,从不堪的疲惫中恍若释了重负。他一手揽住她一手把门轻轻关上,抱着她站在那里,他知道清修已经走了。站了一阵,他好像能感觉到非浅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刷在他的胸口,痒痒的绵绵的,虽然隔了衬衫仍是真切。他喉咙干燥,低下头讲话略带着哑声:“非浅,到沙发上坐着好不好。”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却知道她点了头,头顶轻轻的摩擦着他的下巴,只轻轻的一下,他忽然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无论是她的背或是腰都细软美好,他担心自己会冲动下伤害她,于是拉开距离拖着她走到沙发。 又那样继续沉默着坐了好一阵,他觉得热,尽管一直没有说话却口干舌燥,起身去找水喝,才发现她已经靠在沙发背上睡着了。额发因为出了汗有些粘着,有几根细细的贴在额头上,看起来像柔软的羽毛。也许也是热,她的脸颊若隐若现着红色,看起来纯净透明,把鼻子衬托得精雕细刻。那样近的看着她,能看到她脸上细微的毛孔,他在遮阳处定定站着,在她身上落下淡淡的阴影。她斜靠在那里,看起来安静而乖巧。他无意识的伸手过去,却在快要碰到她的时候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也许只是想摸摸她的睫毛。他伸着手愣在那里,最后只是轻轻将她放平,帮她脱掉高跟鞋。非浅微微动了动像是要醒过来,又像只是做了梦,懒懒的做了动作然后没了动静。他站在旁边一动不动。她的领口因为刚才的动作露出了纤小的锁骨,他看得热血上涌,却不敢低下头去肆意,怕将她惊醒。他怕,于是仍旧一动不动。 非浅做了很多个梦,很多个,醒来时却一个也记不住,只是大概记得自己好像哭过。天已经黑了,窗帘是她中午时拉开的,玻璃上映着昏黄的地灯,蕴着一层薄雾。她坐起来,轻声叫着仲微,没有人答话。她想他若是做捉迷藏的游戏,或者突然从角落里跳出来大叫surprise应该会很可爱。其实已经很surprise了,她知道是他给盖上的棉被,是他留下一盏开着的灯,也是他倒的那杯满满的水。心里生了感动,她醒来时若是见不到光会害怕。只是感觉有点空,她还不能习惯他的细心,或者说在决心彻底忘掉余清修之后立即遇上曾经遇到过的细心,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她只觉得自己已经筋疲力尽了,很想忘掉清修今天讲的话,继续带着别扭恨着他,可是他说“不是那样的。”原来,竟不是那样的。所以,这四年都在做无用功不是么。其实这样也好,把话讲清楚就真的什么关联都没有了,连遗憾都不想要。她记得自己坚定的对他说:“我们那时候连信任都没有又拿什么去说爱。”也许,不是误会是天意。她一点点把清修的话想起来,然后努力不去在意。非浅觉得这一天对她来说太漫长了,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一年十年那样长久,她不是古墓里的龙女,而他们之间也不会有约定的十六年,谁都不怪,即便是真相大白,也觉得接受得坦然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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