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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我在三十岁到来前的平安夜收到她寄来的最后一封信。

  她写了很多。我看了许多遍。

  知道吗,我认识你,比你认识我要早。

  那是九月,我看见你从身边走过去,你穿灰色毛衣,从人群中安然穿越。你走路的样子慢而优雅,还有,你的眼睛清凉明亮,令我想起秦小宝。那是你十七岁的时候。所以,老师领我走进教室后,我第一眼就认出了你。

  今天,我乘车去上班,车子中途停下时,从窗子我能看清外面,我看到枝桠上掉下来的叶子,铺在地上。天是蓝的。我看见对面一个男子穿着风衣在买东西吃,我讨厌穿风衣的男人,有那么一点假。但他背着和你以前背着一样的包,ADIDAS的牌子。我立刻又不讨厌他了。

  我长久地回想你背着那个包的样子。

  我晚上睡觉之前去喝咖啡,苦的东西我还是不喜欢。因为喜欢吃甜食,我变得稍有些胖,不过不用担心,我是设计师,我知道怎样搭配才可以掩饰我的身材。你还是喜欢瘦的女孩么?以前你总是怪我太胖,呵呵。

  最近常常获得掌声。习惯后又觉得索然无味。

  有时候会失眠,大概因为老了吧。真的,我真是有点老了,我想,在我老了的时候你会依然年轻,依然活在我十七岁的记忆里,和你的生活一样。大概因为那段时光真的是很美好吧,于是我常常会回想。

  上次出差经过你家,想到我们十年未见了,也许应该去看看你的。但后来还是没去,你母亲应该还是不会喜欢我吧。

  还是常常哭,不知道因为什么而哭。在夜晚,或者在吃饭的时候。有时候也隐忍着,因为怕别人看到了会感觉害怕。

  你知道我也害怕自己这个样子。但是这只是习惯而已,或许慢慢的是可以改变好的。

  我知道我爱过你,那是真实的,但我们没有在一起。我并不是太遗憾,因为毕竟没有错过最好的那一段时光。现在,我们都活的很好,不是么。我只是在喝水,走路,或者是在思考的时候想到你,想到十九岁那年盛夏,你赠我的栀子花。仅此而已。

  有个人待我很好,我们也许会结婚。本来我以为自己一辈子都是不会结婚的。但是因为在某个夜晚,我哭泣的时候,他站在我面前看着我哭,他没有追问,没有责怪,只是给了我一个拥抱。所以,我爱上他。

  在你之后我爱过许多人,也许又只是和自己恋爱,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能改变孤独,能接受温暖,怎么样都可以。你也要这样。我希望得到祝福,即使没有,我也不会不开心。何况,我知道你一定会祝福我。我们就快三十岁了。距离我们刚刚认识的十七岁,或者太遥远了,是不是?以后我们会更老。

  我很感激你一直都在。

  最后,愿你三十岁之后不会像现在这么孤独。圣诞快乐,我的朋友。要对自己好一点。

  在信件的称呼上,她一如多年前一样,写着:"亲爱的朴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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