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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玦凝视着照片中的自己,那种感觉极其诡异。她怎么能奢望别人眼拙,一眼看过去就是铁证如山。辨认得出的聪明人大有人在,这不算什么,后面有更聪明的人联系上之前不雅照里女方未露出面孔的那一部分——谁敢说那只能是曲小婉?

  看到了这里,司徒玦反而坦然了,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没有什么可以使她更害怕的了。因此她浏览后面那个帖子的时候要平静了许多,握住鼠标的手也不再剧烈地颤抖。跟前一个帖子不同,这一个发贴人开始把自己的情况大致介绍了一遍。司徒玦也是再一次在那些朴素的文字里见识到了谭少城的贫穷,以及艰难求学的历程。她看得很仔细,没有放过每一字每一句的控诉,还有关于奖学金事件与保研事件的图片证据。最后还有一段录音的音频,里面有邹晋的认错和答应可以给予对方补偿的承诺,当然,毫无意外的还有她的道歉。听到这里的时候,她竟然还短促地笑了起来。

  看过这个帖子的人应该都能理解前一个发帖人的热血和冲动,任谁也觉得义愤填膺吧,那样一个孱弱又坚强的女孩,在最绝望的困境中仍坚守着自己,希望考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她不知道一无所有却灵魂干净的人永远是生活中的劣势者,所以抗拒了教授的淫威,结果在黑幕中一再受到不公正的对待。如果她没有遇到那个有良知的师兄和另一位仁厚的师长,只怕现在还蒙在鼓里,以为自己那么努力却一再地失望是源于不够幸运,丝毫没有想到事情的背后有一双如此无耻的黑手在操控。尤其难得的是她拒绝了事发后教授在前程和金钱方面的补偿。她说,刚刚过世的父亲在活着的时候就常对她说,再穷也不能丢了骨气。她什么都不要,只求公正,哪怕再度遭遇报复也在所不惜。

  司徒玦看完了帖子,开始有些明白了。傻的不止她一个,连曲小婉都太过天真,还自以为导致这番局面是受她的决绝所累。其实这是一个早已铺设好的天衣无缝的陷阱,他们一个个陷在里面尤不自知,最高明的猎人不会急着下手也不会怜悯,他们永远知道在最合适的时候启动那个机簧,没有一个猎物有机会逃出生天。不管倒一千一百次歉,不管给予怎样的补偿,甚至不管杯子有没有摔碎,结果都是一样,所有的挣扎,只是一步一步在这个陷阱里埋得更深。

  以下接出书版

  第三十六章因为在乎,所以残忍

  天究竟是什么时候暗下来的,她丝毫未在意,刚打开电脑的时候明明是午后。

  司徒玦鞋也没脱,歪倒在床沿上,思维处于某种超载之后的空洞,就好像休克了一般。直到敲门声惊醒了她,弹坐起来才发觉房间里一团漆黑,只有处于待机状态的显示器灯闪烁着幽蓝的光。

  敲门声愈发急促而沉重,犹如战前的鼓点。司徒玦下意识地过去开门,外面站着的是姚姑姑,一只手还悬在半空。如今的姚姑姑,虽与司徒玦的关系没有变得亲近,但自从受过几次教训后,到底知道要客气些,往日里就算催着吃饭,也不至于这般蛮横地敲门,司徒玦有些诧异。

  “敲了那么久你也没听见?”姚姑姑说,“你爸妈回来了,让你赶紧下楼去。”

  司徒玦的心猛然一缩,已见到她那急性子的父亲出现在楼梯口,还来不及看清脸色,只觉得眼睛一花,顿时整个身体都失去了重心,半边头脸都是钝钝的,另外半边则在斜摔着倒下时重重磕在了门框的棱角上。当时她竟也没觉得很痛,就是头晕,睁开眼也看不清,柚木色的旧地板,堪堪支撑着她的门框,立在一旁的脚,都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旋转着。

  司徒久安是军人出身,当年练就一身扎实的拳脚功夫,并深以为荣,家人和朋友大多在茶余饭后欣赏过他单手劈砖的即兴演出,总能赢得一片叫好。年过不惑,这种表演渐渐少了,一是薛少萍看腻了,不许他再折腾自己,另外司徒玦暗暗揣测,估计他也不见得能劈得动了。她曾发现父亲在某次豪气干云之后偷偷地往手上抹药酒。司徒玦对父亲这种蛮力的炫耀颇不以为然,却从来没有想过,那只狠狠劈 \下的手有朝一日会招呼到她的身上。他已不如年轻时有力,但一个箭步冲过来教自己的亲生女儿应该绰绰有余,那记耳光与其说是扇过来的,不如说是“擂”过的更确切些。

  司徒玦恍惚记起了那些在父亲手中铿然断裂的砖玦,或许这一下打死了她也稀奇吧。她听到了妈妈尖厉的哭喊,“你动什么手啊,明明答应过我有事好好说的!”

  “我就是太听你的,什么都好好说,舍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才养出这么一好女儿,我现在只后悔教训得太迟了!”

  即使看不见父亲的脸,司徒玦也想象得出那双因愤怒而睁大了的眼睛,像是以冒出火来。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坏事传千里,她知道这一刻早晚会来,只是.料到这么快,连喘息的余地也没有。这样也好,省却了等待的恐惧。

  她抬起头,正好看到那再度扬起的手,妈妈急乱的脚步声还隔着距离,她根本没有办法立刻站起来,皮肉之痛已不能幸免。她愣愣地,竟连闭眼这最湖自我保护的本能都忘记了。

  这一次,意料中劈头盖脸的“教训”并没有落实,司徒久安的手被生生拦住,几秒过后薛少萍扑倒在女儿身边,一声惊呼,半抱半搀地将司徒玦扶了起来. “她不是你生的?就算她杀人放火,你也不至于下这样的重手。你打死她.事就解决了?”薛少萍的声音里再无往日的从容优雅。

  “打死她正好眼不见为净。否则她真以为自己长大了,有主意了,什么""都做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了!”

  司徒玦这才看清,拖住气急败坏的司徒久安的不是别人,正是姚起云。以这的方式乍然与他的视线迎上,可谓百感交集,然而很快她的感激和欣慰被更深的慌所取代,因为从他的神情里,她读出了他的心,别说是打,他根本连碰都不想,到她。

  薛少萍用手背拭女儿的脸,叫喊着让姚姑姑去拿纱布,司徒玦在妈妈的手上看到了血渍,自己胡乱地在脸上擦了一把,湿漉漉的,触目惊心的红.

  她现在的样子一定很丑,连说出的第一句话都是口齿不清的含糊, “执行死刑之前都还有审讯画押呢,你连问都没有问我一句就下手?”她以同样的愤怒回应司徒久安,即使整个人仍在摇摇晃晃。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这对父女是如此相似。

  “你还敢说什么?是要狡辩还是再说一次那些丑事来气死我?我的脸都被你;尽了,要不是今天我凑巧约了高教授谈事情,我还不知道我养得出你这样的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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