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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至少，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是我不要他，不是他不要我！"苏惠看着窗外的阳光敞亮，飞尘飘忽，凉凉地道，"如他的愿，总要付出点代价吧！"

　　贾嘉聪自然了解苏惠的想法，于是在和人聊天的时候也半含半露地说过愿意和苏惠再结婚的想法，听的人无不取笑道："这一回想通了吗？"

　　贾嘉聪半真半假地道："人都有走错路的时候，改了不就好了！"做出坦荡荡的样子来，外人也半信半疑，说不出什么话来。

　　贾嘉聪也控制着谣言的发展，尽量表现出是自己单方面的想法，不给苏昌明太多的希望。苏昌明因还没有得到女儿的同意，也不好对外大肆宣扬，但是对贾嘉聪的表现却是极其满意的。

　　"做到这个程度，已经算是足够了吧？"苏昌明在打发了几个借机来探口风的亲戚后，很满足地问苏惠，"聪儿这一次懂事多了，给大家说的都是咱们还没同意呢！"

　　苏惠笑道："爸，咱们丢的是大脸，你这样就算了？我是要给你找面子回来呢。"

　　苏昌明摇头，"以后都还要是一家人生活，压制得太过了，会有怨恨的。"

　　苏惠很想问，当初他一味用钱去引诱贾嘉聪，事后又坏了他的学业，难道就不算压制太过了吗？

　　"爸，你做了这么多，是为我还是为了你自己呢？"

　　苏昌明笑，"一半一半。看人看了几十年，没料到临到老了被人阴一把，鼓足了劲头也要压下来把人给驯好。"

　　苏惠为贾嘉聪觉得冤屈，只因傲气了一点儿，却犯在人眼里了。

　　"他没几分傲气我看不上，傲气太过了又难控制；空有理想没有手段，嘴巴太松手又浅了点儿，不好好驯驯，怎么做我家的女婿？"苏昌明摇头，"那小伙子就更不行了，过完年把人打发走了，你帮他到大学毕业就算仁至义尽了。"

　　两代人的鸿沟，永远也无法跨越，苏惠再不说什么。

　　贾嘉聪的父母觉得需要主动表达点儿什么，于是趁年后请客主动要苏家来做客，期间也谈起了两家的婚事。苏惠只坐在一边静静地听，偶尔笑了笑，肖谨却是满肚子的忧虑。

　　苏惠笑着对贾嘉聪道："等到你亲自上我家里说这个事情的时候，我会离开。然后大家都会知道这一次是因为我才没有成的。我爸再不会烦你，而咱们苏家的面子大概也能回来几分，以后我们两个再也没有关系。"

　　贾嘉聪颔首表示明白，半晌才又道："这么多年，很辛苦吧？"

　　苏惠抽抽鼻子，淡淡道："跟现在比起来，那些都不算什么！"

　　"是啊，人生几十年，总有一段时间是比较辛苦的。我以前过得太好，愁的都是一些屁事，现在才开始认识自己，真是一个痛苦的过程。"贾嘉聪抽烟，面色蜡黄，"痛苦的时候就会想，你一个人在外面也许比我还要苦一些。"

　　苏惠露齿一笑，"我运气不错！"

　　"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以为没有什么事情是自己办不到的。等到真正面对事情的时候才知道现实不是那个样子。你们对我太宽容，没有让我认识到社会的残酷。一层一层剥开自己的脸皮，里面包裹的那个贾嘉聪太脆弱了。"贾嘉聪的手指微微颤抖，抖落一地烟灰。

　　苏惠明白那种煎熬的感觉，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心慌慌没有落点，过往的所有都是虚幻，现实的一切都是危险，什么都不想做什么也不能做。最真实的自己被层层血肉包裹着，要有突破便要破开那些血肉，鲜血淋漓痛得不能自已，却还要一遍遍细数那个自己身上的缺陷，推翻过往重建一切。

　　"幸好，幸好我没有拒绝诱惑的勇气，但还有反省的力气，至少到现在都还算有机会再去重新做自己能做的事情。"贾嘉聪笑，"你不知道你回来，叔叔让我们结婚，对我来说又是多大的一个诱惑。"

　　"嘉聪，能不能告诉我，你过得那样辛苦，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找我？"

　　贾嘉聪看着苏惠笑，笑了很久才道："你也并没有想让我找到过你吧？虽然没有踪迹，但过年你总是从不同的地方给叔叔打电话，只要知道你还活着，我便不担心了。"

　　苏惠扭头，眼眶绯红。

　　就是这样了，两个都不肯交付底线的人，无法彻底地爱也无法彻底地恨，自以为是等待，不过是放逐。

　　苏惠偷偷收拾好行李，干货也带了一堆，张桂玉瞧着担心道："聪儿的事情怎么办呢？你爸搞不好又要大办的！"

　　苏惠笑，"有什么呢，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肖谨并不认为苏惠知道该怎么做，或许她欺骗了所有的人。

　　事情并不像肖谨所希望的那样发展，苏家三个人脸上满足的笑意并不假，任何人都能感觉到他们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喜悦。临走的前一天，苏昌明领着一家人去贾家吃饭，基本上按照乡村的风俗来说就是订婚了。

　　肖谨拒绝参加这样的宴请，苏惠毫不在乎。

　　"你是在骗我们吧？"肖谨犹豫地问，苏惠的态度让他不得不怀疑。

　　"有时候会希望这些都是真的。"苏惠抿嘴笑，"我喜欢的人，主动来跟我求婚，主动安排好所有的一切，想一想都觉得高兴。"

　　肖谨紧紧握紧拳头，苏惠还是没有死心吧？

　　苏昌明不放心苏惠，硬要她跟自己一路去贾家，苏惠去了，肖谨不放心，还是跟着去了。半路上肖谨开的车打滑，一个车轮卡在过小河沟的桥边上，车胎爆裂。苏惠只得让苏昌明先走，她留下来和肖谨处理车的事情。

　　几个人将车推到大路上，苏惠借了个车，拖着自己的车往镇上走。

　　肖谨看着那车微微一笑。

　　车丢在修车的地方修理，肖谨拉着苏惠回家，家里没别的人，肖谨冲上楼拖了两个人的行李下来，冲苏惠道："走不走？"

　　苏惠眨眼，"你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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