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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晚上唐译做了红烧鱼、土豆炖牛腩,又炒了两个青菜,一个人忙得团团转。沈飞奇坐在客厅里陪唐赐看动画片。陈上却坐不住,时不时到厨房里看一下,一会儿问她要不要帮忙,一会儿又要尝菜。唐译嫌他碍事,支开他说:“快好了。你去买点喝的,唐赐喝酸奶就行。”

  陈上买了一箱啤酒、一箱酸奶、还有几瓶白酒。唐译见了咋舌,“你们爱怎么喝就怎么喝,反正我是不喝的。”她和唐赐喝酸奶,陈上跟沈飞奇一开始喝啤酒,喝着喝着不过瘾,拼起白酒来。沈飞奇哪是陈上的对手,三杯白酒下肚,他开始晕晕乎乎,说话都说不清楚。

  唐译拿过沈飞奇的酒杯,“好啦,别喝了。你看你,脸都白了,先去睡一会儿。”她和陈上扶着沈飞奇来到唐赐的房间躺下。唐译给他盖上被子,带上门出来,埋怨陈上说:“你干嘛一个劲儿的劝他喝酒,回去又该挨沈阿姨骂了。”陈上叫屈,“这关我什么事,我哪知道他酒量如此不济。”

  唐译白了他一眼,“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他嘻嘻一笑,搂着她往怀里一带,“好啦,酒足饭饱,我们去放烟花吧。”

  半空中有一轮淡黄色的弯月,远处有几颗星星时闪时烁,正是放烟火的好时候。随着拖得长长的“啾”的一声,一团团焰火在空中砰的一下炸开来,满天都是红的、紫的、蓝的、绿的光,照的底下站着看的人的脸像是一朵盛开的花,忽明忽灭。

  放烟花这么浪漫的一件事,陈上却像是跟人赌气似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唐译。唐译不理他,弯腰去点火。最高兴的莫过于唐赐了,拍着手又叫又跳,一会儿要唐译抱,一会儿去捡放完的烟花筒,一会儿大声嚷嚷:“姐姐,还要,还要。”陈上拽住乱动个不停的唐赐,“你困不困,哥哥带你去睡觉,好不好?”

  唐赐摇头,脆生生地说:“不,不,放完……火……睡……”

  唐译没好气说:“得了吧你,他不把这箱子烟花放完是不会去睡的。”她腰都弯累了,打火机都用坏了一个,这小祖宗还是不肯罢休。

  陈上不轻不重捏了一把唐赐的脸,小声嘀咕:“我又不是买给你玩的。”唐赐抓住他的手,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口咬了下去,死都不松口。陈上疼的龇牙咧嘴,按着他的头使劲往外推。唐译忙蹲下来,哄他说:“别动,别动。唐赐,还不快松口,哥哥下回不买烟花给你玩了啊。”

  唐赐咬过了瘾,示威似的偎在唐译怀里。陈上右手手腕一道鲜红的牙齿印,满手都是唐赐的口水和鼻涕。唐译看了看,见没什么事,吐了吐舌笑骂他“活该”。

  “哼,敢骂我活该!”陈上一把按住她,把手上的口水和鼻涕通通往她脸上抹去。唐译左躲右闪,笑得喘不过起来,“好啦,好啦,别闹了。”陈上抱着笑靥如花的恋人浑身燥热,只想低下头去亲她、吻她、宠爱她,无奈唐赐跟屁虫一样跟在身边嚷个不停,他只得放开她。

  “噼里啪啦”烟火爆炸的声音直响了半夜。唐译把箱子倒过来,表示一个都不剩,唐赐这才肯乖乖去睡觉。

  夜深人静,房间里只听见墙上挂钟“嘀哒嘀哒”走动的声音。

  唐译给弟弟洗了手和脸,把他抱到自己床上。陈上不乐意了,抗议道:“凭什么他跟你一起睡?我也要。”唐译一时又是气又是笑,白了他一眼,“一边儿去。”坐在床头拍着被子哄唐赐:“涛涛乖,早睡早起做个好宝宝。”

  唐赐不知道是不是兴奋过头,躺在床上滚来滚去,用被子蒙住头咯咯地笑,就是不肯睡觉,要求姐姐唱歌。

  “姐姐唱了歌,涛涛要乖乖睡觉哦。”唐译拍着他轻声哼唱催眠曲:“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真美丽’……”

  唐赐很快睡着了。

  陈上听见她唱歌,见墙上挂了一把破旧的吉他,拿下来和着歌声弹了几下。

  唐译笑说:“这吉他还是我一个表哥送我的,好久不弹了,上面都蒙了一层灰。”陈上搬了把椅子坐在唐译对面,手指在琴弦上抚弄,看着她笑说:“音质还行,可以弹。我唱支歌给你听,怎么样?”

  “好啊。”

  他清了清嗓子,转轴拨弦唱起来——

  九月里的惊鸿一瞥

  为此我宁愿不顾一切

  我睁开眼睛

  你的样子与夏日清晨一同醒来

  窗外玫瑰色的云

  绚丽如你的笑颜

  黄昏下起了雨

  你那若有所思的脸

  萦回在我的梦境

  梦里一次次在人群中擦肩而过

  我的心事如海

  是谁在窃听

  你的心若春华

  永恒了刹那

  九月里的惊鸿一瞥

  为此我宁愿不顾一切

  你的爱如星光

  灿烂而自由

  幻想色彩斑斓

  只恐是烟火

  九月里的惊鸿一瞥

  为此我宁愿不顾一切

  旋律简单动听,歌词唯美深情,唐译听过一遍,就可以跟着哼唱“九月里的惊鸿一瞥,为此我宁愿不顾一切”这句。她问:“这是谁的歌?怎么没听过?”

  陈上得意地说:“我自己写的,好听吗?歌名叫‘惊鸿一瞥’。”

  唐译露出一副“刮目相看”的表情,张大嘴巴看着他,赞叹说:“很好听耶。你以前说你会写歌,我还以为你在吹牛,没想到是真的。”

  “专门为你写的哦。”说这句话的时候,厚脸皮的陈上居然有几分害羞。

  唐译脸微微红了,低头不断拨弄手指,小声说:“哎,哄我的吧——”

  陈上撇了撇嘴,移坐到床上,抓着唐译的手算起旧账来:“哼,那时候你还对我说一见钟情,结果呢,竟然是为了哄我替你当苦力!”

  唐译忙辩解:“哎呀,你跟飞奇戴着一样的面具,我以为你是他嘛。”

  “这就更可恨了。你怎么能对别人说‘一见钟情’这样的话?”

  “玩笑话而已。”

  某人气鼓鼓地说:“玩笑话也不行!”

  唐译看着眼前这个无理取闹的人,十分无奈,“说也说了,你想怎样呢?”

  陈上一开始气哼哼看着她,一脸不满。两人眸光相对,看的见自己的身影清晰地倒映在对方的瞳孔里,时间仿佛静止了,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的头低下去、低下去,唐译呆呆地忘记了反抗,阴影落下来,鼻尖轻轻擦过,两人的呼吸渐渐相闻——

  突然唐赐出声打断了他们,“姐姐——”他从被窝里迷迷糊糊爬出来,闭着眼睛扯裤子。唐译从意乱情迷中惊醒过来,手忙脚乱抱他去卫生间,回来的时候空气中充满魔力的因子消失了。一脸懵懂无知的唐赐很快进入梦乡,房间里十分安静。唐译对着欲意对自己图谋不轨却不得的人有些尴尬,“时间不早了,你也洗洗睡了吧。”

  陈上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那种心平气和、安安静静的快乐,不受任何外物的影响,不管是在一起还是分开,仿佛都可以天长地久。

  晚上做了一些奇怪的梦,梦里正要亲唐译,再一次被打断——他的手机响了。迷迷糊糊睁开眼,见到屏幕上闪烁的“妈妈”两字,他吓醒了一大半,掀开被子坐起来,“妈,你跟爸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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