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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一


  清如淡了笑抚着自己小指上的金琅玉轩护甲,耀眼的金色与温润的玉色交映成趣,她自己就与这护甲一样,既有后宫生活磨练出来的锋利,也有本性未失的温润,即使是经历这许多的事,然说到底,她依然是一个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否则就不会对福临一直抱着期望,期望他会真的爱上自己,在她心中始终是福临最重,若非当初失忆,她也不会接受宋陵的情意。

  想到这出宫数月的经历,清如又是一叹,情犹在,人已逝,但不知下世轮回,可还会相遇,然即使相遇也已经相忘,一切又要从头开始。

  正当清如神思远驰之时,突闻几声“娘娘吉祥”、“娘娘吉祥”。

  这声音好怪,不似她宫里人的声音,回过神来细看,却是小福子带着一只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虎皮鹦鹉进来,刚才那几声娘娘吉祥就是这只学舌的鹦鹉发出的,虽说鹦鹉能学人说话,但也只是简单的几个字,现在今居然会说娘娘吉祥,显然是有人调教过的。

  “小福子,你从哪儿弄来这么一只鹦鹉?”清如好奇的瞧着这只不停学舌的鹦鹉,除了娘娘吉祥外,它还会说些短词,例如平安之类的话。

  小福子乐呵呵地道:“回主子的话,是它自己飞落下来的呢,奴才瞧着它样应该是有人教过它说话,极可能是从哪位娘娘那里飞出来的。”接着他又逗了一下那鹦鹉道:“娘娘,您瞧它多好玩,奴才从来没见过这么会说话的鹦鹉,而且又没人来认领,不如咱们就将它收下吧?”看样子他是真喜欢这只能说会道的鹦鹉。

  清如却有些不信:“真的没人来认领吗?既是有人将它养的如此通灵,岂会舍得就这么没了,说不定丢了鹦鹉的人正着急上火的找呢,你还是将它挂在宫门外吧,这样丢了的人见了自然会来认领。”

  既然主子都这么说了,小福子再是不舍也只得依言去办了,将那鹦鹉挂在延禧宫门外,等着丢鸟之人来认领。

  小福子刚出去没一会儿,就再度有人进来禀报说咸福宫洛贵嫔求见,闻得是月凌来,清如忙着人将请其进来,不多时月凌便带着阿琳和一个清如从来没见过的宫女进来了。

  “月凌,你怎么突然就过来了,也不派人事先告诉我一下?”清如亲自上前迎接了月凌,在握到她的手时惊异在眉间升起:“怎的这手这么冷?可是衣服穿的不够暖,你也是,都是有身子的人了,还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说到这儿她转头对伺候在侧的湘远道:“去将本宫的暖手炉拿来与洛贵嫔烘手。”

  湘远应了声,尚未来得及离去,便被月凌叫住了:“不必了,我不冷。”她的神色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怎么会不冷,瞧你这手冰的,湘远你去取来吧。”清如不顾月凌的反对,执意让湘远去将她的手炉取来,月凌见状也不再说话,只静望着清如那张美丽动人的脸,也许是因为皇上冷落多日未曾召幸,所以她比以往清瘦了些许。然这份清瘦更凸显了她流光溢彩的眼睛,让人深深的沉浸在那双比大海更深遂,比星空更广阔的明眸中。

  真地不愧是她仅见的美人。当今之世唯有逝去的先皇后比她更美!月凌于心底里发出一声感叹。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张容颜如今看在眼里会是这么地陌生。只是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她便从最低等地答应晋升到了如今的宛妃,而且还没有生下过一儿半女,与她同位的三位妃子,一位是废后。一位是有子依靠,另一位贞妃娘娘足足等了五年才等到妃位,而她却仅用了一年多点的时间,真的只是靠容貌吗?还是说更多地是靠心计?靠手段?即使去杀死了一个从来没有害过自己的人也无所谓?

  月凌沉浸在自己千回百转的思绪中,连清如叫自己也没发现,直到好多声后才惊然回神:“什么事?”

  清如瞧她那全然未听进的神色失笑道:“你今天是怎么了,突然一下子跑过来,然后我叫了你半天又没听见,你到底是怎么了。可是有心事,若是有的话不妨告诉姐姐,话不要憋在心里。否则闷坏了自己,对腹中的胎儿也不好。”

  说话间。湘远已经拿了暖手炉来。里面加了碳,外面用绒布包了。暖而不烫手,清如接在手里试过温度后才递给了月凌。

  月凌默不作声的接了暖手炉,低头凝视无语,虽无声,然内心却在不住的挣扎着,她能感觉到清如是真的待自己好,关心自己,所以原本打定主意要问地话,在这一刻成了难题,问还是不问?

  清如看出月凌正被一件什么事为难着,所以也没有追问,静待其自行决定是否要说。茶已经端上来很久了,一口都没有动过的茶水此刻正在慢慢凉去,就如月凌慢慢凉去的心,在经过无数次地挣扎后,她终于有了决定,问,一定要问清楚,否则就算她不提,心里也一直会有着隔阂在,这隔阂将使她再也无法与清如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

  “姐姐……我……我想问你一下关于……关于琳嫔的事!”一句话被月凌分成了好几段,向清如问出如此质疑她地话,真地需要极大的勇气。

  清如原先淡适地神色,在听到这话后,变的凝重起来,手端起已经没有多少热气的杯子,低垂了眼注视着杯中已经沉底的茶叶道:“琳嫔的事?琳嫔已经死了,还有什么事可问?”

  “正是因为琳嫔死了,所以凌儿才有事要问姐姐,希望姐姐能如实到底琳儿!”月凌面现哀色,摆在膝上的手不停地绞着帕子,显示出她内心极度的紧张:“姐姐,琳嫔的死……她的事与你可是有关?”

  清如头也不抬地道:“自然与我有关!”未等月凌有所反映,她又接下去道:“若非我向皇上请旨试探琳嫔,岂会让一个奴才有机可乘,害死了琳嫔。”

  “姐姐,你明知我说的不是这个。”月凌毕竟还是不免沉稳,话说到这里,已经有些急了,她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道:“姐姐,这件事我后来仔细的想过了,小江子不过是一个奴才,不管他曾受了琳嫔多大的气,也不管他胆子多大,都不可能谋害一个宫妃,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他怎么可能会这么做,除非他不要命了。”

  “他就是不要命了。”清如淡淡的说着,如秋水般的双眼似笼罩在一层纱雾后头,叫人看不清,却又极力的想看清:“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太监罢了,值得凌儿你特意跑这一趟吗?而且皇上已经下旨行凌迟之刑,一切已成定局不可改变!”

  “不,不是的,不是为了他,是为了我与姐姐之间的情份。”月凌摇头轻语着,眉宇间的忧色比刚才进来时更甚了几分:“在宫里,这样的一个小太监犯了事死不足惜,可是问题是,我不相信他会这么大胆下毒,既不是他,那下这毒的人……”说到这里,月凌直勾勾的望着清如,想看她反应如何,然清如的神色一如适才的平静,不见丝毫起伏。

  沉寂过后。清如抚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后轻声道:“妹妹为何会如此坚定地认为小江子不可能下毒,可是有人与你说了些什么,让你对琳嫔的事起了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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