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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六


  清如想了一阵,抬起头直视着月凌道:“月凌,你信不信任姐姐?”

  月凌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当然信任,姐姐是月凌在宫里最信得过的人!”

  “那就行了,以后不要再问这种傻问题了!”清如拍着月凌的脸颊,冰凉的翠玉护甲在她脸上悄然划过。

  月凌顺从地点着头,两人又说了一会儿才散,而此时太阳已经全部落山了,仅余一丝余辉似有若无的挂在那里,清如瞟了子矜一眼漫然道:“我们走吧!”说完她领着子矜走出了延禧宫。

  乾清宫里的灯火早早就点了起来,福临坐在书案后面改着折子,常喜则随侍在侧,不时抬眼瞅瞅福临。

  也不知过了多久,福临突然“啪”的一声扔掉了手里的朱笔站了起来,一脸的不耐烦。看他那样是没心情再改折子了,趁着还没到敬事房送牌子来的时间,心中记着事地常喜凑过去悄声道:“皇上。您累了吧?要不要出去走走?”

  福临心中正烦,听到这话便顺口道:“好吧。就出去走走!”说着他便站起来走了出去,浑然不管常喜有没有跟来。

  走到外面后,福临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将混浊的气与胸中地烦闷一并吐了出来,没有人会知道。他其实一直在压抑着自己去见宛卿的心思,是地,他在乎,他真的在乎宛卿在宫外时与宋陵的事,如果换了是另一个妃子,大不了就是打入冷宫或是处死,可是宛卿,他该如何对待,相信她吗?可是他又该如何放下心中的怀疑!

  风吹在身上有些热。.毕竟现在已经是七月了,天气热是正常的,漫然走在朱红地宫墙间。处处可见重重殿宇,恍然间他竟有几分不识的感觉。福临不禁莞尔。他在这紫禁城里住了二十几年,怎么会有不识之感。

  正在这时。常喜突然上前几步道:“皇上,您可听到弹琴之声,好像是从西六宫那里传来的?”

  “弹琴?”福临侧耳听了一下,只闻虫声啾啾,哪里有什么琴声,然常喜却十分肯定的说听到了,福临原也没什么事,听得此便率步往西六宫走去了,还真别说,随着他的步伐,真的是有琴声入耳,到底是哪个妃子如此雅兴,在此弹琴?福临心里好奇,这步伐又快了几分,三弯两拐,这琴音倒是越来越清晰了,可福临却停住不走了,神色颇为复杂的打量着周围,这个地方他再清楚不过。

  重华宫!宛卿以前住的地方,在她搬到延禧宫之前自己经常过来,而会在这里弹琴的只有一个人。

  见?还是不见?福临犹豫了起来,脚步几番欲动但都未跨出,常喜在他后面没有出声,不过瞧着神色却有些紧张。

  隔了好久,福临终于跨出了脚步,瞧着那方向常喜在后面暗自松了口气,因为他去地方向正是那琴音入耳的方向。

  福临走的很慢,几乎每走几步就要停一下,但路毕竟只有那么点,再慢也有到地时候。

  临渊池边,他再一次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琴弦在她手下如有了生命一般,每一次音动都带着一丝震撼,这样地情景好似以前,那一夜,他也是被她地琴音所吸引过来。

  常喜也看到了弹琴之人,正欲过去叫她过来参见福临时,却被福临抬手制止,他的目光一直未离开过那人。

  琴,泣然地弹着;人,无声的站着;一切如静止一般。

  弹琴的人没有看到身后的人,在弹完琴后仰首望着墨色的天空,今天没有月亮呢,连星星也看不到几颗,不知道会不会下雨?

  子矜在清如旁边道:“主子,您要回去了吗?”

  “不,我还想再呆一会儿!”清如轻轻说着,目光始终不离夜空,虽不见月,然只要心中有月亦是一样的呢!

  子矜沉默了一会忽而道:“小姐,你是不是在想皇上?”

  听到这话,虽隔得有些远,然福临依然清楚的看到清如的身子颤了下,而同样的,他的心亦紧了起来,无声的等待着她的回答。

  清如的脸上逸过一抹苦笑,手指在琴弦上略微一勾,一声脆音在指下回响:“就算是想又如何,皇上不会想,他也不会知道我在想他,这宫里那么多的娘娘,皇上也许早就忘了我!”不待子矜说话,她又道:“我在等月亮出来,没有月亮的夜晚总有些不完美。”

  她们等了很久,可是这月亮就像和她做对一样,就是不肯出来,反而是雨倒开始下了起来,本来只是一点点,到后面却是越来越大,福临所站的地方还有屋檐可以遮挡,清如那边却是什么可以遮的东西都没有,然她还是直直的站着,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子矜着急地劝道:“小姐,下雨了,快回去吧,不然会着凉的!”

  另一边常喜也同样着急的对福临悄声说着同样的话,皇上要是着个凉什么的他可担待不起,然福临不动也不说,目光依然停在远处那个逐渐淋湿的身影。

  对于子矜的话清如恍然未闻,头始终仰起,然既是雨越下越大又怎会有月亮出来,衣服终于全部都湿透了,子矜还在不停地劝着,清如却突然哭了起来,身子慢慢滑倒,若不是子矜扶着,她便要坐到地上去了,子矜手足无措的扶着她,不知她为何哭,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福临在后面静静的看着,几番欲冲出去,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垂在两侧的手握得死紧,隐隐约约他听到她似乎在说什么,极轻听得不是很清楚,只有一句“皇上”听得再清晰不过,因为这两个字她说的最多。

  也不知哭了多久,清如终于在子矜的搀扶下离去了,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看到福临,而福临也一直没出过声,在清如走后他亦默默的回到了乾清宫,常喜本想先自己回去拿顶伞过来,哪知福临完全不在意,就这么淋在雨中,不过这雨并没有下太久,走在半道上雨就停了。

  到了乾清宫,常喜服侍他换下湿衣服时,福临突然说道:“明日一早宣太医去延禧宫给宛妃瞧瞧,这一淋雨很可能会生病。”

  常喜小声地应下,随后他又想到件事:“皇上,那……是否跟太医说是您的意思?”

  若换了今夜之前福临一定会说不,然现在他却挥手道:“随便吧!”虽说是随便,但其实就是默许了。

  常喜再度应下后又道:“皇上,您今晚要召哪位娘娘主子侍寝,奴才好去吩咐敬事房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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