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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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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子行和谭璐在桂林路有个窝,架在一座日式老楼的第二层,五十多平方米,是岳子行一个朋友的房子。那个朋友移民去了加拿大,房子没卖,让岳子行帮忙看着,以备将来万一回来好有个地儿落脚。在这之前,岳谭二人都是在酒店约会,后来就在这儿安营扎寨了。此处离南山不远,有大片的日式小楼,树多人稀,环境清幽。每年四月,房前屋后开满樱花,别有一番东洋情调。 这间房子被谭璐收拾得很有家庭气息。两个人一来到这里,谁也不愿意离开,自始至终都懒在床上,尽情嬉戏和昏睡,直到累了饿了才恋恋不舍地起床。他们在这里乐不思蜀过,也剑拔弩张过,一草一木都记录着他们的欢乐与忧伤。谭璐说这儿是他的行宫,他不同意这个说法,说行宫里哪会只有一个嫔妃,再说那个嫔妃比太后还凶呢。谭璐说你胃口不小啊,七十二个够不够?拿我当妃子,臭美吧你。 下车后谭璐到路边小店里买了两瓶矿泉水,然后和岳子行一起上楼,一进屋就都滚到了床上。谭璐说,屋里多闷呀,你开窗透透气儿。谭璐平时怕灰尘进屋,门窗封得很严密。眼下正值八月,是大连最热的时候。 岳子行摸黑将窗户打开,再打开电风扇,然后上床压住谭璐。她已脱去了薄衫和裙子,只剩胸罩和裤衩。岳子行热血沸腾,立时就要行事。谭璐说,你去洗洗。岳子行说,不洗了,等不及了。他是谭璐最爱的男人,他不洗,她也不嫌弃,任他跃马驰骋。他虚岁三十四岁了,做爱还跟小伙子一样,急迫而有力。他二十六岁时进到了她灵魂和肉体的最深处,八年来给她打上了深深的烙印,一辈子都无法淡去。 他们忘我地做爱。谭璐感觉自己就像河流中的一条小船,岳子行就是船上的艄公,驾驭着她乘风破浪,时而奋力闯过水流湍急的旋涡,时而收起双桨顺流而下。大河两岸的风景向后飞速掠去,他们无暇观赏。吱吱呀呀的桨声仿佛在说,快了,快到了。终于,远远的前方,空蒙辽阔的大海出现了。一切都来不及回味,小船已经冲出河口,没入汪洋。谭璐抱紧汗流浃背的岳子行,在迷离的震撼中沉沦。 窗外的灯光挥洒进来,小屋的黑暗淡了许多。两个人紧贴着对方,一边急喘一边彼此注视。他们像一对恩爱的恋人,沉浸在灵肉撞击后的眩晕里。然而除了岳子行自己,谁都不知道他刚才做爱时一直都在想那晚在海边爱过的姑娘。这是他第一次在谭璐身上幻想别的女人,事后心里很不踏实,觉得自己太卑鄙无耻。 岳子行心虚地说,最近各方面都好吧? 谭璐只哼了一声。她的激情尚未平息。 岳子行又问,渴吗? 谭璐点点头。 岳子行没有离开谭璐的身体,打开一瓶矿泉水,将瓶口凑到谭璐嘴边。谭璐喝了一口,呛得咳了两声,脖子和胸口都是水。岳子行笑道,你可真笨。他小心地喂了谭璐几口水,然后自己将瓶中水咕嘟咕嘟地喝干。 谭璐伸手找纸巾,想擦刚才漾在身上的水。岳子行说,不用纸巾,我给你擦,说完在谭璐的脖间和胸口乱舔。谭璐咯咯地娇笑起来,不停地用拳头轻击岳子行的后背。 两人调戏了一会儿,岳子行又来了劲儿。谭璐推开岳子行说,消停吧你,给你家冯筝留着吧。 岳子行装没听见,开始忙活。 谭璐说,算了,悠着点儿,身体要紧哪。唉,我就纳闷儿了,这会儿热情似火,先前儿打电话还不接呢,你没让彪子摸过头吧? 岳子行翻身下来说,你刚才不是摸了嘛。 谭璐说,你敢骂我,说着就捣出去一拳,拳头到了岳子行身上却展开了,在他胸部来回抚摩,一条腿也趁势搭在他身上,像一条缠住猎物的蛇。 岳子行说,何铁犁还好吧? 好着呢,最近在党校学习,好像要升官儿了。 岳子行心里泛起一丝醋意,嘴里却说,恭喜恭喜,他要是平步青云,你也夫贵妻荣啊。 我不稀罕。 就怕权大了学坏啊。 这个我可不怕。贪污他不敢,乱来他不会。 不好说啊,现在的人哪。 我怎么听着像挑拨我们夫妻关系啊。 哪敢啊,我巴不得你们白头到老呢。 你放心,我离婚了也不会缠你。 你又来了。对了,大昆和蓝青总吵着要离婚,不知现在咋样了。今天吃饭蓝青没来,大昆面色也不好,估计又闹起来了。 你别管人家,先管好你自己吧。 岳子行想想自己和冯筝的现状,心下凄然。他侧过身搂住谭璐,深深地吻她。他没管理好和冯筝的婚姻,也没管理好和谭璐的爱情。他们都老大不小了,人生最美好的时间似乎已经用完。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呢? 沉默了半晌,岳子行叹口气问,几点了?该走了吧? 我没事儿。你呢,请假了吗? 岳子行撒谎说请了,他不想让谭璐担心。他最近天天晚回家,起初几次觉得过意不去,还有些惶恐不安,后来就习惯了。他觉得很多顾忌就那么回事儿,心一硬就过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岳子行和谭璐又腻歪了一会儿,然后下床去卫生间擦洗,洗时自是少不了一番嬉戏。收拾停当,两人牵手下了楼。他俩原来有所顾忌,进出楼都是一先一后,现在进双出对,幸福从容。 站在街旁,谭璐问岳子行公司的事儿怎么样了。岳子行说,卡在海贸局了,瑞典人都快急疯了,中国人办事,真他妈恶心。 谭璐说,公家的事儿,你别跟着上火,好事多磨嘛。 岳子行要先送谭璐回家。谭璐说,还是分头打车吧,绕一圈又费时间又费钱。她上了一辆出租车,摆摆手说,咱们从明天起恢复实行早请示晚汇报制度,省得你老犯错误。 谭璐的出租车像一条红色的鱼儿,一眨眼就隐没在车流里。夜色浓重,油漆般泼在岳子行身上。他孤单地站在梧桐树下,感觉心里有一根线被红色的鱼儿扯着,一直扯到谭璐要去的地方。 岳子行从桂林路慢慢北行。他感到脚下发绵,还打了好几个喷嚏,大概是刚才擦洗时让冷水激着了。他走过一所高校的门口,同三三两两的女学生擦肩而过。这附近出没的一些女孩子的开放是出了名儿的,她们的青春、美丽、智慧、前卫甚至堕落都是这座海滨城市的一道风景。看到她们的花样身影,岳子行想起了那个在深夜的海边同他做爱的姑娘。他和她素不相识,却在一起度过了一个混沌狂乱的午夜。她触动了他心灵深处的某个神秘机关,使他对未来产生了新的迷惑和期盼。然而令他难过和沮丧的是,他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更不知道是否还能再见到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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