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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〇


  我们三人去凌,刚走进大堂就发现多了几个记者正围着方静,方静远远看见我进门,立即低下头不敢对视。

  我从出院至今,不曾跟凌棠远说过方静对我不肯施加援手的事,所以凌棠远没有察觉她的愧疚。

  我相信,她的错只是一秒钟的良心丧失,如果孩子因此离开了我,我一定会跟她拼命。后幸老天厚爱,没有夺走孩子,那么,我愿意为孩子以最宽厚的心待人,对于方静那次刻意所为,我不会再追究,因为她自己已经开始心虚。

  方静看见我们,踌躇地掏出手机,看了看手机又扫扫我们,犹豫着不知该阻拦还是放任我们上去。

  我看着她,她最终还是把手机放进手袋,装作自己不曾看见。

  我和凌棠远孟屿暮走进电梯,电梯门关上的一瞬,方静突然对着电梯里的凌棠远唇语。

  我明显感觉到身边的凌棠远身子一僵,随即电梯门关上。

  我看不懂唇语,但我可以感受她话中的感情,因为我分明在电梯门关上那一刻,看见方静面颊有闪闪泪痕。

  凌棠远在电梯里沉默片刻,突然对我说:“她说,他母亲在上面。”

  “哦。”只要他愿意告诉我的,我就愿意听,哪怕他只告诉我一部分,我也愿意听。

  “她还说再见,祝我们成功。”凌棠远松口气,低声说。

  电梯门再开,凌棠远先走一步。

  我默不作声跟在他身后穿过走廊,直奔会议室,我知道他此时心中一定忧虑更多的事,我没有必要为这些小事与他斤斤计较。只要他在最后肯给我一个交代,我愿意等他的解释。

  这次凌伯笠站在金碧辉煌的主席台上正在演讲,我们推开门的动静惊动了他,看清楚我们几个人后,他先带头鼓掌:“欢迎我们凌翱最后三位古董参加签字仪式。”

  凌棠远朝他微笑,一派安然洒脱的摸样:“不用客气,我们今天是来恭喜二叔能够出卖凌翱股份成功,我们来给您锦上添花。”

  凌伯笠站在主席台从容不迫地回答:“我也欢迎你们效仿我,要知道真正的商业决策者是能知大体识时务的。

  凌棠远微微一笑:“那可不行,真正商业决策者不光要知大体识时务,还要心狠手辣,为排除异己不择手段,这点我们永远学不会二叔的手段,所以我们消防不了您。”

  老奸巨猾的凌伯笠怎么会受我们的威胁,他把手放在话筒上,扬手指向台下的股东示意:“棠远,你可不要这么说哦,现在台下坐的叔叔伯伯们都是你的前辈,哪个不是商业决策者,你这么一说可是受用一片!”

  凌棠远正要开口说话,孟屿暮伸手给他示意眼神:“棠远,叔叔说的没错,我们好好做下来,看叔叔怎么完成股权移交。”

  凌伯笠哈哈大笑:“还是屿暮懂得事理,相信叔叔伯伯们也会原谅我的侄子不懂事。现在箭已在弦不可不发,你们除了看着,已经没有其他办法。”

  我紧紧拉住凌棠远的胳膊,他低头望了望我担忧的表情,才听话坐下来,我用眼角余光打量,发现瞿林飞在我们另一侧不远处端坐。

  今天的她衣着名贵,一反常态的佩戴很多珠宝首饰,一身红色套裙因搭配得当反而显得端庄肃穆,看来,她也很重视这次签约……

  凌棠远也顺着我的视线看见他的母亲,随后鄙夷的目光立即闪开,也拉不住我不许再看,我叹息,只能注视台上凌伯笠的一举一动。

  凌伯笠轻易解决我们的发难,还在得意洋洋地发表长篇大论:“鄙人生在凌翱,长在凌翱,眼见它从最初的手工作坊,到现在遍及零售业、地产业、制造业成为超级集团,心中是有很深厚的感情的。先父曾经说过,他毕生目标就是将凌翱发扬光大,可我知道,单凭我一己之力是绝对不可能完成先父愿望的。所以我宁可让贤给信霖集团,只要未来他们能用新型管理系统来整合凌翱,为凌翱的发展注入新的生机和活力,那么我的损失就不算得什么,我最欣赏一句名言,世界皆是我家,我认为凌翱同理,我愿意和信霖集团达成收获协议,一同签约!”

  台下众人掌声如雷,显然小股东们已经被他成功洗脑。凌棠远刷地站起身来,愤然道:“凌伯笠,我不会允许你卖掉凌翱!”

  凌伯笠睨着凌棠远,嘴角噙着冰冷的笑容,话音里暗藏威胁:“棠远,我们自家的事自家说,这是公事,你不会公私不分吧?”

  “我是凌翱的股东,我有理由反对卖掉凌翱!”凌棠远笑着把话题再次引回来。

  凌伯笠缓缓地抬起手,故作沉思:“你是凌翱的股东不假,但我现在只是在卖属于我的股份,至于其他小股东的股份,他们愿意跟随我,我没办法,你不想卖,我也不会有意见的。”

  他话音未落,凌棠远突然笑出声来:“凌伯笠,你说你的股份?你那些股份到底是怎么来的,还用我跟所有的股东再说一遍吗?”

  凌伯笠微笑扬手:“好,你但说无妨。”

  “好!那我问你,你为了排挤我父亲,爷爷临终时你是怎么贿赂律师改了遗嘱的?”凌堂远伸手指着凌伯笠,大声质问。

  这突如其来的诘问让凌伯笠当场愣住,台下也是隐隐泛起窃窃私语。

  老练的凌伯笠脸上还挂着微笑:“堂远,我知道你当年没得到过父亲的宠爱,我一直如同父亲一样关照你,但你记住,如果你诽谤我,我就不能不替大哥教训你!”

  凌堂远从孟屿暮那里接出一份文件,一边拆开一边冷笑:“我父亲是养子,又得到爷爷的喜爱,你唯恐他会影响你的股权继承,故意处处排挤他,这个我不替父亲委屈,毕竟你是爷爷的亲生儿子,分多分少由不得我们质疑。但你为了独吞所有的股份,最后将亲生妹妹送到精神病院,又把你的外甥女凌婷婷送给别人领养,不知道你这些手段下面的合作伙伴是否知道呢?”

  台下一片哗然,议论声越发大起来。

  凌堂远拿起那一叠资料朝众人扬手示意:“这里,是我这两个月收集到的证据,我不是想借此阻止你们卖股权,但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个项目有可能因此会在我和凌伯笠之间扯皮,最终得不到信霖收购,反而影响你们手中股份的含金量呢?”

  如坐针毡的小股东们开始交头接耳,原本对收购案斩钉截铁拥护的他们似乎也开始动摇起来。

  凌伯笠意识到凌堂远在煽动小股东,他握紧话筒大声诘问:“堂远,我问你,这些证据又能代表什么?一,不能阻止我们股东卖股权,二,不能代表我们的收购项目有问题,三,甚至你手中证据的真假在座的各位也难分辨。难道你认为台下这些和我打交道二十几年的老牌友们会不信我相信你?”

  台下小股东停止交头接耳,立即随之回答:“是啊,我们怎么相信?”

  我站起身,直接靠在凌堂远身边,右手和他十指交扣:“我相信他!”

  孟屿暮也站起身:“我毫无保留的相信我的弟弟!”

  凌伯笠见我们如此,毫无顾忌地大笑:“你们三个加在一起又能代表什么?你们想让叔叔伯伯们看看你们的兄弟情深?伉俪恩爱?”

  凌堂远身后突然站起一位股东:“你们小孩子就不要管这件事了,卖完凌翱股份,对你们来说生活没有影响。就算现在不卖了,把凌翱交给你们这些年轻的孩子,我们又能相信多少?”

  又有股东也附和道:“是啊,至少这么多年凌翱都是伯笠在支撑,他要是不在凌翱了,我们自然也不放心把股份交给小孩子来管理,现在不卖等待何时?”

  没想到,凌堂远出师未捷,却先丢了众股东的信任,已然先输了一半。

  凌伯笠在主席台上故作谦虚:“各位股东能信任我,我当然觉得很高兴,但你们也要给小字辈一点宽容,如果你们要留下来,我不勉强,合则聚,不合则散,没什么。”

  看似挽留的一句话内容却是要挟,小股东当然心知肚明他话里的意思,全都嚷嚷说要签约,信霖集团的顾问律师和会计师还有一些工作人员全都站起来,把手中早已准备好的文件,一一在股东面前发好,准备现场签约。

  再不阻止就真的没有机会保住凌翱了。

  凌伯笠抬头笑着望向我和孟屿暮:“外甥女,屿暮,你们要签约吗,我可以劳烦信霖的工作人员再多准备两份合同。

  他在故意向我们挑衅,但我们无可奈何。

  凌堂远颓败地坐下,我握住他的手安慰,低头说:“你还有我,我们还有退路。”

  凌堂远笑,眼底根本没有笑意:“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自己有什么,输得起什么。”

  孟屿暮看了我们一眼,表情镇定而冷淡:“也许,我们还有转机……”

  没等他说完,翟林飞突然站起身,一步踏上主席台抢过凌伯笠的话筒,用掌心按住,防止声音外扩,“凌伯笠,放弃签约!”

  凌伯笠冷笑:“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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