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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


  这个理由是什么,说实话,我很害怕知道。因为隐隐约约可以感觉到,这个理由牵连着我。

  上次来过孟屿暮的家,道路也算熟悉,进大门时就见他黑了眼眶站在那儿,西装挂在身上晃荡着,显得非常的不合体,下颌上的胡茬泛青,头发凌乱。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似乎不不该出现在他身上,以往无论何时出现,她都是适意淡然的,如今是什么让他乱成如此?

  他远远望见我们,嘴张了张,最后还是闭上,垂了手站在门口像等待重要人物 的来访。

  我急步上前:"我母亲……还好吧?"

  他深深看着我,脸色很差:"你……还好吧?"

  他的态度很奇怪,我只能摸不到头脑的回答:"是的,还好。"听见我的回答,他才如释重负般瞧瞧凌棠远,松口气说:"走吧,你母亲在里面。"

  深深的门庭像要吃人的怪兽大嘴,我迈步踏在地毯上,仿佛每一步都在把自己送上被吞噬的道路,我担忧无数日的谜底终于要展开最后的答案不禁心乱如麻。

  我只是这个故事里半路参与的主角,如果没有我,也许一切还会维持波澜不惊的状态,似乎我的到来是颗飘过湖面的石子,最终激起层层波浪,掀起风雨。

  我能选择吗?他们能选择吗?

  似乎,都不能。

  命运从来都不是随我们意愿兜转的东西,我们只能被动的选择哭泣或者接受。

  母亲的背影看上去还好。她对面坐着一位妇人,那位妇人迎面靠在沙发上,身体非常虚弱,我进门一眼就能看见她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竟从心里觉得她异常熟悉,她一定曾经生活在我生命里过,时间或长或短不敢确定,但我敢肯定记忆里有模模糊糊有她的影子,在一些细小的缝隙隐藏着,寻不到痕迹。

  她似乎已经说不出话来,母亲拉着她的手絮絮说着什么,她只管呜呜哭不停。

  冷不丁看上去,她似乎比母亲还要年轻些,眉眼之间透着曾经的秀丽,想必年轻时也是美人一个,只是她的模样有点像谁,一时间想不起来。

  我颤着声音叫了一声:"妈。"

  她和母亲同时看向我,母亲见到我立即露出笑脸站起来招呼:"快过来,快过来。"

  我慢慢走过去,眼睛却一直溜着那个女人,她和母亲一样殷切的看着我,语声迟缓根本无法表达心中意思,手急得直摆,孟屿暮连忙快步走上去拉住她的手温柔的安慰:"她会坐的,别着急。"

  她,是孟屿暮的母亲吧?那个被送到精神病院二十多年的女人?

  那个女人还在呜呜激动,母亲只好坐下安慰她,我瞥见她的眼泪在略有些细纹的脸上晶莹滑落,愣住了,那剔透的水痕像刀一样插在心头疼的厉害。

  她的眼泪让我鼻子发酸,恨不能也陪着哭上一场。凌棠远忽然一把握紧我的肩膀,我回头看他,他面部表情比我还紧张,没说话,目光温暖如春。

  "妈,这是凌先生。"我才想起来跟母亲介绍,母亲打量着嘴里说:"上次晔晔回去就说了,谢谢你照顾墨墨,这孩子从小受了不少的苦,多亏有你帮她。"

  凌棠远没有说话,我歉意的对他笑笑。母亲还不知道说话速度要放慢些,可能他并没全部读出母亲的意思,我下意识回过头悄悄说:"妈,他耳朵不好,你慢点说。"

  母亲愣住,突然想起凌棠远那外表看不出来的隐疾,满脸通红,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似乎又想起这样的男人竟是她一手促成给我的,有些控制不住的难受。

  幸好,母亲还知道掩饰,嘟嘟囔囔说:"你一走就是这么远,我一直担心。现在看看挺好。"

  我也就顺着说,"远也不怕,坐火车一天就到了。"

  凌棠远站在身边,脸色阴沉,心思细腻的他一定能从母亲的表情里看出委屈。其实,凌棠远算是不错的了,如果忽略他的失聪,近乎完美。单凭身家模样学识都比我强上太多,母亲不该委曲的,可她现在的态度分明还有什么恩怨没解。

  孟屿暮站在沙发旁边默不作声,他的母亲倒是眼睛定定看着我不肯离开。

  口齿不清的她含糊的说着,说着,可是能让人听清的字太少了,我不漏痕迹的仔细听着也只能听见她说:"拉,拉一定是,婷婷。"

  孟屿暮靠在她的背后轻轻拍打着,小声说:"我知道,我知道。"

  我微微侧脸看他,他似乎也在看我,那样深邃的目光隐藏太多的秘密,我竟然不敢迎上去看。

  他看了半晌突然对所有人说:"咱们吃饭吧,去餐厅聊。 "而后站起身,搀扶起那名妇人,与凌棠远擦身而过时悄悄的递过去一个眼神。

  除了我之外,谁都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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