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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如今看来,先前在我们前面做路标的,肯定是在昂岩寨碰到的五个人。只不知他们何以会突然来到这里,又是抱着什么目的。这小子为什么会死在这里?其余的人呢?

  又想起自己只怕是做错了事,居然会留下路标,如果孙威和五哥真的找到这个鬼地方,那可不知道是福是祸了。

  身体突然一震,我知道了!

  我知道这竹林的杂烩阵大概是怎么回事了!

  难怪自己会觉得越来越疲倦,简直只要一躺下去就要睡死过去的样子,原来这个阵是专门收摄生灵之气的。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死的。竹子、树木、桃树、草地……都是被那个阵法吸走生气,形成死身的。

  那光线并不是自然光,而是杂烩阵利用法术,以生克之力直接作用于人眼,通过视觉神经传达到脑部,从而感觉到光亮,这也是为什么看不到影子的原因。可是,这又绝不同于幻视,我所见的物事,又确确实实存在着,只不过不是由我亲眼看到,而是被法术将影像直接传递到眼睛里罢了。换句话说,那阵法想让我看到什么,我才能看到什么。

  如果没猜错的话,青幡之所以挂在空中,应该就是起这个作用的!不过,仅凭幡阵是不够的,应该还有什么邪物在与之呼应。

  大费周章地弄这样一个阵法有什么用呢?我猜想,很可能这个地方有两个世界,一个明的,一个暗的,阵法让我看到的是明世界,而暗中的那个,只有破了这个阵法,自己才能用眼睛看到。打个通俗些的比方,假如面前并肩站着两具女尸,但在阵法的作用之下,我只能看到它让我看到的一具,而另一具即使就在旁边,我也看不到。但是,看不到并不等于它不存在,只是阵法不让我看到而已。

  这么绕来绕去,想得我头都疼了。不知道这个阵法叫什么名字,但我发现其有三分类似于佛家的悯人悲魔阵。悯人悲魔阵是佛教用来降妖除魔的阵法,但却是以感化魔头,促使其心静宁和、自身省悟为主旨。而这个杂烩阵,却邪恶无比,居然使我在不知不觉中着了道,刚才要是睡过去,只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摸摸裤袋里的悟空扯下来的小幡,这东西很重要,绝不会只此一面的!

  很想让悟空再去找找其他的,又觉得不妥,因为这个阵只有三分似佛家的悯人悲魔阵,我没看出来,主要是因为这个阵式法术布在十数米的空中,幡被茂密的竹叶挡住,并没有看见。而另七分则纯是以中原道家理论构建的,这个我在没进阵前已经察觉了,而且我坚信自己绝对不会看走眼!

  给我感触最深的,是在这么一个阵法里,充满着矛盾,但又奇异般地融洽和谐。

  例如,佛家和道家的法术从理论基础到实践应用就是矛盾的,但最后却归于一点,都是教人得以超脱;而这阵法既是摄灵又是养灵,一方面以阴气培育死灵生长,一方面又利用桃木避邪克制;那些女尸,可能既是被阵法害死,又反过来护佑这个阵法的……

  真是高手啊!居然创造了一个调节利用诸般矛盾,却又极为和谐的大法阵!

  我坐在地上,被一群尸体围在中间,这情景很像为我举行遗体告别,群尸集体默哀,又诡异又滑稽。我屏息静气地等了一会儿,群尸并没有对我下手,只是默默地望着我。我让它们看得全身发毛,那种懒洋洋的倦怠感渐渐地又要占据我的意识。

  用力咬了一下舌尖,疼痛使我霍然一醒,不行,不能在这里等着了,非睡死过去不可。

  我勉强站起来,在众尸的包围中,大着胆子去搬横肉男。一来是男女授受不亲,那些女尸虽然漂亮,但也太古怪,我是不敢动的;二来横肉男总算是熟人,应该不好意思对我出手吧?

  横肉男的尸体肌肤柔软,摸上去犹有余温,鼻下的血痕还是新鲜的,看样子刚死未久。我刚动它一下,它的肚子突然爆开,一股腥臭的气息差点儿喷我一跟头。这个时候,我发现,它的肚子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知道是被什么掏了五脏六腑。

  我又惊又怒,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抬头看看似乎无尽的竹林,叹了口气,把它挪到一边。本来应该按照人道主义精神,将之就地安葬,不过现在可没有精力,只是将它放在一丛雨竹下面,做好记号,等找到它的同伴或者到自己能够安全离开的时候,再来想办法将它带回故乡--哎,学了赶尸的技术,我是不是也落下职业病了?

  老实说,这些尸体并不像别的僵尸那样凶猛,看到生物扑上来就咬,它们一直是温和的,迄今为止没有做出任何粗暴的举动来伤人,只是瞪着一双双眼睛死死地看着我,但惟其这样,才更让人心寒。唐僧落入女妖手里被逼成亲时,感觉一定是九分害怕夹杂一分男人的欣喜吧?老子我却连这一分欣喜都没有,老是提心吊胆,不知道这些女尸下一步准备怎么对付我--是拿来当老公还是当美食?不管怎么样,都是被分而"食"之,这下场简直"惨绝人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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