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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我在这儿瞪眼睛,孙威脸上也挂不住,"喂,我说老乡,什么太君太君的,怎么称呼呢这是?"

  田边乐呵呵地问:"你们怎么大半夜地接亲,这风俗可和别地儿不一样啊!"

  "新娘子是前山李家甸子李老实的闺女,路远,我们接亲时又多喝了几杯,这不,正急着赶路,怕误了时辰。"为首那人说,"我们村子离这里不远,过了山弯就是,太君如果不嫌弃,就到我们村子休息休息,热乎乎的大炕,好酒好肉地招待。"

  田边顿时动了心,"行!那我们就打扰了!"田边回过头说,"大伙收拾收拾,去这位……的村里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再出发。"

  阴天乐没有言声。我们几人七手八脚地拆了帐篷。

  孙威十分瞧不上那帮人,"喂,你怎么称呼?"

  "我是桦树沟协和会的会长王大发,大大的良民哪!"王大发招呼一声,"黑子,给皇军带路,大嘴,你快走几步,告诉大伙给皇军预备酒肉,把前天打的那头大熊瞎子肉炖上!"

  还皇军、协和会!我操!我差点被丫的气乐了!我跟孙威哥俩贪人家的美元,所以来做这趟买卖,这帮人图什么?不是脑子有病就是玩黑色幽默呢!

  几个人背起背包走进他们的队伍中。王大发手一招,众人开始齐步走。

  "喀嚓,咕噜,喀嚓,咕噜,喀嚓,咕噜……"仍然是那单调的声音,夹杂着我们几人登山靴踩雪的咯吱声。

  我的身边是那顶接亲的轿车。这是名副其实的轿车,主体是过去的那种轿子,披红挂彩,轿前挂着蓝布碎花的棉门帘子,打着补丁。轿两侧各有一个大大的车轱辘,居然还是木头的,这种轱辘现今还真不好找,奇怪的是转动间一点"吱纽"的声音都没有,看来保养得不错,总有人给上油。轿前后各有两根轿杠,两个人抬着,走起路来轻飘飘的--这也可以理解,瞧这些人的打扮,搞不好温饱问题还没解决,吃不饱穿不暖的,新娘子不定瘦成什么样呢。

  "老老老……俞!"孙威本来走在我前面,突然回过身来,上牙打下牙、结结巴巴喊我的名字。

  "怎么?至于冷成这样吗?"

  "我……我……"他干笑着凑到我耳边,哆嗦着说,"你看他们……他们……脚下……"

  我一看,心里也慌了。我们这一大群人走过,洁白无垠的雪地上,竟然只有简单的几个脚印--王大发他们,包括那辆轿车,在雪地上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别……别怕。"我以大无畏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安慰孙威,"我们碰到武林高手了,他们……他们会踏雪无痕!嘿嘿!"

  "你丫骗谁哪!"如果不是怕到极点,孙威非扑上来咬我两口,"这……明明是……明明是……那个东西……"他快哭了,"……这么多……"

  其实不用他说,我也知道今天是撞到好朋友了!

  在《天机不泄录》里,载有一个开阴阳眼的法子,以寺庙里供奉多年的观音所持玉净瓶承接无根水,取活鹰双目,浸三日,其间三炷佛香长燃,不可使之断。期满后将鹰目整粒吞下,用玉净瓶中水于每日的子时午时洗目,洗七七四十九日,则阴阳眼自开。

  不过我一直没敢开,因为用这种法子开的阴阳眼,是百试百灵,想不看都不行。想想看,如果一个人天天能看到无数的"好兄弟",车祸的、跳楼的、分尸的、烧死的……你说这人还活不活了?再神经粗壮没心没肺的人也非崩溃不可!

  现在,我们碰到的是一群"热情"又"豪爽"的东北"兄弟"。

  我悄悄地在孙威和五哥手里塞了一张隐身符,这种符是古代茅山道士作法捉鬼时,用来掩饰自己身上的生人气息的,可以使鬼暂时找不到人的方位,只能骗鬼,并不能真的隐身。

  本来不想管那几个日本佬,不过一想人家毕竟是我们的东家,再说还有四十万美元没到手呢,于是我假意落后靠近阴天乐,这家伙也不是凡人,得问问他有什么主意。

  我一凑近他,阴天乐就冷冷地说:"你们中国人,真愚昧!"

  "啊?"我没想到他居然敢公然伤害咱们中国人民的感情,当时有点火了,"阴……大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都忘了这老小子叫什么名字了,差一点"阴天乐"三字就顺嘴秃噜出来。

  "他们,你们中国的,冥婚的干活!"

  "冥婚?"我一怔,随即发现那轿车的棉轿帘子上画着鸡血调朱砂的镇尸符,只是年代久远,早已黯然无色,如果不是有特殊的眼力和细心,根本留意不到。看来,阴天乐也不白给啊!说不定比我这半吊子、没经验兼预备役俞大师强太多了呢。

  中国民间一向有冥婚的做法。家里亲人还没结婚就挂了,按规定是不能埋进祖坟的,而且不许建坟,一般都是随便找个地方埋了,连墓碑都不许立。如果能够找到适龄的未婚异性死者,就可以举行冥婚。冥婚的仪式并不比人间正式结婚的程序少,只不过时间放在晚上,而且得请高手先将尸体镇住,以免发生炸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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