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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顾蕾正视着我说:“刘角,你变了,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我说:“哦,哪儿变了?”

  顾蕾想了想说:“说不上来,反正蔫儿了,跟个小老头似的……对了,出来两年了,和那个姓郎的同学过的咋样啊?你们同学都在传,说你们连第二胎都搞出来了。”

  我说:“我都声明一百遍了,我俩啥情况都没有,这话要是传到柳叶耳朵里就麻烦了。”

  顾蕾沉默了半支烟的工夫,吭哧着说:“有一件事儿一直想告诉你,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烦道:“你有屁夹着不放的毛病啥时候能改啊?”

  顾蕾说:“拉倒吧,还是不说了,睡觉!”说罢蒙上被子,真他妈睡了。

  我觉得他一路辛苦,就没好意思追问,结果一直疑惑到天亮。

  旅行团在柏林玩了一天半,第三天下午准备乘飞机去布鲁塞尔。我拿出一千欧元给顾蕾,算是给他的新婚贺礼。顾蕾推辞说:“咱俩就不用外道了,你穷学生一个,我又不是不知道。”

  我硬把钱塞给顾蕾说:“少来那个哩格楞,你要不收就是嫌少。”

  顾蕾无奈,只得收了钱说:“等你二婚时再还给你吧。”

  游客们陆续登上大巴时,我和顾蕾在车旁紧紧拥抱,两个人眼睛里都满含泪水,真他妈的是“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啊。

  顾蕾在眼泪掉下来之前塞给我一张叠好的信纸,然后飞快地跳上了大巴。我怔望着他们的车子消失在陌生的柏林街头,很久很久才将手里的信纸展开。

  刘角,我的好兄弟:

  请原谅我一年之后才告诉你这个消息。

  去年国庆节,我在大连机场候机厅看见了柳叶,她怀里抱着个小不点儿婴孩,进了飞往北京的航班的登机口。我一直瞒着你,是怕你伤心,想等你淡忘了柳叶之后再说。可是我没想到你竟是这样一个表面上绝情骨子里痴情的人,没想到你直到现在还忘不掉柳叶。

  向前看吧,好兄弟,逼着自己向前看吧。甭管过去是对是错,过去了就过去了,就算错了,男子汉大丈夫,错一回能他妈咋的?人间正道是沧桑,你不沧桑谁沧桑?放弃那个女人吧,不会放弃的人是可耻的。

  我走了,你多保重,在这边不顺心就撤,大家都很想你,盼你能早点儿回来,兄弟们再聚到一起,大碗吃肉大口喝酒,多他妈好啊!

  顾 蕾

  看完信,我眼眶里又涌满热流,只要一眨眼,泪水就会滑落。我咬着牙,眼睛瞪得大大的,就是不让一滴眼泪流下来,直到它们被风吹干。

  我把信撕碎,撒在了风里。一个路过的德国娘们儿不满地看着我,嘟囔了一句什么,大概是嫌我乱扔垃圾。我用中文冲她喊:“看你妈了个逼呀你!”她吓坏了,加紧脚步前行,很远才敢回头看我。

  下雨了,我冒着霏霏细雨,边打听路边往火车站走,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在柏林的街头流浪。浑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不大会儿就出了一身虚汗,心里难过得仿佛在被一万只耗子疯狂撕咬。

  我谁都不恨,就恨我自己。我在这个凄冷的冬日终于知道,我丢失的珍宝早已被摔得粉碎,再也找不回来了,再也无法复原了。

  我半夜三更回到曼海姆,因为怕吵醒贝林克夫妇,没敢开门进家,信马由缰地在城里瞎走。曼海姆城如棋盘,我就是一个受命运摆布的过河卒子,要么徘徊,要么前进,只是永远没了后退的机会。

  我走累了,就到城东的弗里得瑞奇广场坐到天亮。大水塔塔尖的海洋女神安菲特里忒,装模作样地俯视着人间,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神秘笑容。

  谁站在爱情的芒上 十B1

  柳叶死活不同意离婚。她说:你别急,等我死了,咱们的婚姻自然就失效了。她的话每字每句都像响箭,噗噗噗地打进我的耳朵眼儿,直穿心脏。

  可是我怎能不急?迟丽已经向公司提出辞职,一个月的交接期后,她随时都会离开大连。我只有拿到离婚证,才能以自由人的身份向她示爱,才有可能将她留在我的身边。

  我通过咨询,学了两招离婚法宝,一是到衙门求法官大人作主,二是正式分居保存证据,两年后即可自由出“城”。只是前一招太繁,况且判离的可能性很小,后一招太慢,能把人拖死,而且两招都太毒太绝,好歹夫妻一场,牺牲了不能连个全尸都保不住。

  如果不是柳家向我发难,我绝不会卷铺盖走人。岳母大人虽然有严重的鼻炎,但还是嗅出了我和柳叶的硝烟味儿,刚逼问两句,柳叶就开始哇哇大哭,全他妈招了。

  这下可好,岳母大人就像全世界马蜂的总窝,一捅就炸威力无穷,整得我焦头烂腚惶惶不可终日。最后她干脆搬进了我家,像进驻工作组那样展开阵地战,口诛笔伐简直遮天蔽日。我最怕她用两句话刺激我,一句是:刘角你知道自己刚来大连时啥样吗?另一句是:陈士美怎么教了你这么个好徒弟!我烦得几乎跳楼,心想我刚来大连时啥样与你何干?再说我和陈士美是哪儿跟哪儿呀?

  柳苗更是激进,领了几个学校的小逼崽子到我家来示威,扬言过两天杀到我们公司去,让我和迟丽声名扫地一败涂地人头落地,我说我和迟丽在公司都是有身份的人,你他妈敢去捣乱我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岳母和柳苗发威的时候,柳叶的表现可圈可点,或规劝或阻止,因此没少被他们骂窝囊废。我无法忍受这一老一小对我的疯狂打压,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背着一包私用细软绝尘而去。

  我住进了“甲天下花园”。那套房子太他妈豪华了,住进去有种腐败的感觉,三室两厅两卫全装修全家具,娱乐和生活电器应有尽有,粗略估计总花费应在六十万之上。更让我惊讶的是,买房人交了五万元物业基金,水电费两气费物业费均有着落,一旦入住高枕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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