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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三


  张谨的心里有难以言状的微妙,既失望又轻松,但随即盈盈一笑,"那就带你女儿去呗,他们都说你家宝宝很可爱呢!"

  徐承修长的手指游走在各个字母之间,嘴角扯了点儿笑容,心不在焉地回道:"到时看吧。"

  另一头的岚岚正在一个T-CON(电话会议)上,鬼鬼祟祟地接完徐承的电话后就赶紧把手机扔回桌边,嘴里轻声嘀咕了一句:"这家伙,看起来挺闲的嘛,大下午的打这么无聊的电话。"

  免提的话机里传来主持人的叫唤声:"岚岚!岚岚还在吗?怎么没音了,是不是溜号啦?"

  岚岚赶忙把静音键消除,一迭声答道:"在呢,在呢!讲security(安全)的会议,借我个胆子也不敢溜啊!"

  电话里传来稀稀落落的笑声。此时,与岚岚同在办公室的工程师曹宇翔在她身旁体贴地低语了一句:"当主管也不容易,转战于各个'炕头'(T-CON)之间,下了此炕上彼炕,有时候连鞋都来不及脱……"

  周六徐承难得全天休息,他也不好意思把女儿再塞到丈母娘家里去,于是决定带圆圆一起去参加部门聚会。

  一大早,他先开车送岚岚去了公司。临分别时,岚岚颇有几分担忧地望了望车内的父女俩,问徐承:"你行吗?"

  徐承挑眉,"瞧你说的,我们俩好着呢!是吧,圆圆?"他转身揉了揉圆圆的小脸蛋,得到女儿一个细柔的微笑。

  从MS出来,离中午吃饭尚有一段时间,徐承带着女儿百无聊赖,便去了林茂商厦顶层的儿童游乐场。

  这里一到休息日就人满为患,耳朵里充斥着各种游乐设备发出的音乐声,尖锐刺耳,犹如拿刀片在刮人的内耳。中间还掺杂着小孩子的吵闹声,大人的规劝声或恐吓声,热闹非凡。

  和众多半大的孩子一样,圆圆也热衷于乘坐各类动物形状的摇摆车和木马。她迈着还不太熟练的步子,不自量力地在各种游戏器械间穿梭,徐承只得半弓着腰围着她来回冲锋陷阵。一个小时下来,小家伙乐此不疲,徐承却累得够戗,感觉自己活似古时候服侍小主子的太监。由此他也感慨岚岚的柔韧性要比自己强得多,以前三个人一起出来逛的时候,通常都是由岚岚护驾,她却从没有过什么怨言。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徐承不得不把站在一个大男孩身旁观摩"打老鼠"游戏的圆圆抱起来,说一声:"宝贝,咱们得走啦!"

  圆圆正看得津津有味,口水流了一地,此时突然被父亲凌空抱起,哪里肯依,蹬着小脚就闹腾开了,"不要!我要打老鼠!打老鼠嘛!"

  徐承劝得口干舌燥,可圆圆的执拗劲儿上来了,任凭他怎么说都无济于事,又哭又闹,整得红头涨脸,末了居然在他怀里凄厉地喊起妈妈来了,"妈妈,圆圆要打老鼠呀!妈妈--"

  徐承哭笑不得兼狼狈不堪,身旁有几对年轻父母以同情而善意的目光睨向他,让他的自尊心颇有几分受挫。他暗忖自己好歹也是父亲,难道连女儿也搞不定?

  他急中生智,随口就道:"圆圆不哭,爸爸带你去的地方也可以打老鼠。"

  圆圆的哭声神奇地止住了,兀自还有几分难以遏制地抽搭,任由徐承拿小手绢给她揩着眼泪鼻涕,狐疑地问:"真,真的?"

  徐承已是骑虎难下,见她不哭了,自然欣喜不已,顶着一脑门汗连连点头,"真的,爸爸不骗你。"

  就这么把女儿给哄骗到了约定的餐馆。

  一推开包厢的门,大部分同事都已经到了,夹杂着小一半的陌生面孔,应该都是员工家属了。

  徐承一进门,热情的招呼声就此起彼伏,女同事们纷纷离座,欣悦地上来逗弄他怀里的圆圆。

  张谨今天打扮得格外靓丽,依旧是清爽的短发,墨绿色的中袖真丝薄衫衬得她的皮肤更加细腻白皙,还穿上了工作时间内绝对禁止的短裙,整个人像一株雨后的新荷,婀娜娉婷。她站在几个年长女性的身后,眼看着于灵抢先一步把圆圆抱到了怀中。

  于灵三岁的儿子从椅子上站起来,看到妈妈抱了别的孩子,有些妒忌地撅起了嘴巴。

  圆圆的眼皮微有些肿,于灵便猜测道:"哟,眼睛这么红,是不是哭过啦?"

  这一问把圆圆的伤心事给勾了出来,她可怜兮兮地盯住于灵,"阿姨,我要打老鼠,老鼠在哪儿呢?"

  于灵有点儿蒙,"老鼠,这里哪儿有老鼠?"

  徐承一听立刻知道不妙,赶忙把圆圆接过来,"圆圆乖,我们吃了饭就去,好不好?"

  王超也凑上来逗她,"小朋友,你叫我声叔叔我就带你去打老鼠,怎么样?"

  杜康把他的头一推,"你那样子像叔叔吗?"他眉开眼笑地诱惑圆圆,"得叫他哥哥,他才肯带你去。"

  圆圆眨巴着漆黑的小豆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半晌,怯怯地朝杜康唤了一声:"哥哥!"

  王超在一边笑到肚子痛。

  幸运的是包厢里人多,圆圆很少见到这样的阵势,对着一张张热情的面孔,她除了偶尔喃喃地嘀咕一句要"打老鼠"外,没再哭闹过。

  难得的一次部门聚会,因为有家属参与,更显得热闹温馨。期间,徐承不止一次被邀请起来发言,好几拨人跑来跟他敬酒,他以开车为由,以茶代酒了。

  圆圆跟随行而来的几个小伙伴也很快熟稔起来,她喜欢年纪比自己大一点儿的孩子,于是总跟在一个秀气的小女孩身边,一会儿跑去服务台边找小罐子玩,一会儿又和小姐姐并着肩趴在窗边看风景,饭几乎没吃几口。

  于灵便数落徐承道:"一看你就不会带孩子。"

  徐承正跟两个工程师聊天,听到于灵的嗔怪,转头看看玩得正欢的圆圆,不过一笑了之。

  张谨始终很关注圆圆,时不时凑上去给她喂几口吃的,试图从她脸上寻到一些可以满足好奇的蛛丝马迹。

  圆圆的五官长得很像徐承,皮肤也很白净,胖乎乎的脸庞上,那对乌黑的眸子格外出彩。她高兴起来还会对张谨说声:"谢谢阿姨!"那灿烂的笑容却是张瑾从未在徐承脸上见识过的,徐承的笑亲切却浅淡,这似乎也是他的魅力所在。

  "圆圆真懂礼貌。"张谨欣赏着她甜甜的笑脸,不吝夸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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