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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厚重的防盗铁门在叶重的撞击下像暴风雨中的小树，战栗摇摆着，发出震天的声音，可房里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你是谁？我要报警了！”叶重一番呼喊撞击反倒把对门的住户引了出来，隔着铁栅栏，那个男主人的脸色异常苍白，壮着胆子颤声喝问道。“这个疯子的力气真是大得惊人，若是朝我撞过来，这铁栅栏都怕会拦不住他。”男主人恐惧地想。

　　叶重闻声回头，立时认出这男人，高声喊道：“张先生，我是叶重啊！艾儿的老板，我们见过的！”

　　“叶、叶先生？怎么可能！”那个被称为张先生的中年男子看着眼前的这个疯子，满眼骇然，叶重他是见过的，可是除了身材眼前这人再没有哪里和叶重相似，眼前这人分明是个阿拉伯人啊！

　　叶重立时反应过来，一把撕掉黏着的络腮胡，急急道：“张先生，你好好看看，我真的是叶重，你还记得艾儿搬过来时我们曾经请你和你的太太去水晶宫吃饭吗？我们是在温莎厅吃的西餐啊！”

　　张先生眼中的惊骇慢慢化作疑惑，眼前这人提起的事应该只有当事的四人才清楚的，而且听起来他的声音的确与叶重很相像，“你真的是叶先生？可是你，你的脸？”

　　叶重吐出口浑浊的重气，用力地摆了摆手：“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我化了装，你告诉我艾儿有没有回家？”

　　“呃，”张先生迟疑了下，基本上相信了眼前这人就是叶重，“我傍晚回家时遇到了文小姐，我们一起坐电梯上来的。”

　　文是艾儿的姓。

　　叶重听说艾儿已经回了家，心里不喜反忧，自己的担心变成了现实，艾儿出事了！

　　“她没有出去吗？”叶重颤抖着问道，他好像真切地感到自己的心正慢慢地崩散成无数碎片，一种巨大的哀伤像把刀在心里搅动。

　　“我一直在客厅看电视，没有听到声音，文小姐应该没有出去过。”张先生一句话将叶重最后的一线希望也击得粉碎。

　　嗡的一声，一颗炸弹在叶重的头上爆炸开来，叶重猛地晃了下，耳朵里一片轰鸣，只能看到张先生的嘴唇在不停地动，却根本听不见他到底在说什么。

　　叶重只觉得眼睛突然异常酸痛，如无数根针刺了进来，紧接着就有些热得如火的液体从眼角滚落，可是比起心里的疼，眼睛反倒像是根本没有感觉似的。

　　“艾儿！”叶重发出了一声响彻整栋大楼的吼声，转身一拳击在了铁门上！发出砰的巨响，厚厚的钢板居然被这一拳打得变了原形凹下去了几分。

　　张先生正在询问叶重需不需要报警，突然看到这状似疯癫的男人眼里涌出大颗的泪珠，一双眸子突然变得血红血红的，那声吼叫比炸雷还要响，震得自己耳朵嗡嗡作响，再看铁门上那碗口大的下凹，张先生再也坚持不住，“妈呀”一声跌坐在地上。

　　“眼前的究竟是人还是怪物？”如果不是刚才掐在大腿上那一下让他感受到了钻心的疼，他一定认为这是梦……

　　叶重耳边的轰鸣声逐渐消失，可能是刚才那一拳已经用尽了他的全力，叶重再也支持不住，靠着墙软软地滑倒在冰冷的地上，四周一下子变得极静，静得除了张先生沉重急促的呼吸外，再没有别的声音，叶重甚至连自己是不是在呼吸都感受不到。

　　“叶重！是你吗？”门里传出来一声虚弱的呼唤。

　　听到呼唤的瞬间，难道是因为伤心过度自己产生了幻听？叶重有些茫然地抬头看了看同样瘫坐在地上的张先生，张先生眼镜片后面的眸子里也是一片茫然。

　　“叶重！你还在不在啊？”声音大了许多，叶重已经能听得清楚，没错，是艾儿的声音！

　　“好像是……是，文小姐。”张先生支吾着说道。

　　全身的力量重新回归到叶重的身体里，叶重猛地跳了起来，用力地砸着铁门，发出砰砰的声音，“艾儿，艾儿！是我，你没事吧？快开门！”

　　房门打开，房里依旧是漆黑一片，穿着一身粉色睡衣的艾儿像是夜晚里的精灵般出现在叶重的眼前，罩在肥大睡衣里的身体看起来瘦弱而单薄，脸色憔悴，神情虚弱，额头、脖颈上布满了珍珠似细密的汗滴，像一朵经历了暴风骤雨的百合花，虽然美丽得让人窒息，却憔悴得让人心如刀割，叶重颤抖着手轻轻地用手背触碰了下艾儿的脸颊，虽然细腻柔滑却冰冷刺骨，但这感觉是真实的，眼里噙满了泪水的艾儿活生生地站在叶重的面前，距离不到一米！

　　虽然此时的叶重外貌看起来是个滑稽可笑的阿拉伯人，但以艾儿对叶重的熟悉，单从他的声音和那双尽管改变了颜色却无法改变的眼神中艾儿就已经确定，眼前这个喘着粗气的男人就是叶重！

　　艾儿那双原本毫无生气的双眸中立刻有了光彩，无声无息间泪水溢了出来，像一连串飞坠而下的珍珠，重重地砸落在叶重的心里，砸得他的心不断地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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