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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一

　　她看看表，才清晨8点，昨晚睡下已是半夜，这沈维真是好精力。

　　是，沈维确实好精力，只要一想起遂心，再疲倦，他也能立即自床上跃起，身轻如燕。

　　“我10分钟后到！”沈维声音里都透着喜悦。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又可以见到那双闪亮的大眼睛，沈维便觉得喜不自胜。

　　遂心无奈地嗯了一声，挂断电话继续倒头睡。

　　可是，已经睡不着了，一股无名火气自心底升起，然后迅速蔓延。

　　不知为何，她从来没有想过，谈恋爱是这样一件令人身心疲惫的事情。

　　遂心每天累死累活，在各种光怪陆离的新闻事件中冲锋陷阵，惟一享受便是蒙头大睡，可是，自从同沈维走到一起，她便再也没有睡过一次懒觉。

　　下班已经很累，还得拖着疲惫身体赴约，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与对方谈天说地，幸亏有各种美食轮番上阵，否则遂心早打了退堂鼓。

　　偏偏沈维又是一见面便不舍得分开，结果遂心每天回家都快半夜。

　　最惨是早上，睡得正香就得被吵起来，吃那些又贵又繁琐的早餐。

　　越想她便越觉得胆寒，不知道这样累下去是否遥遥无期。

　　沈维事业早上轨道，一切都有专人打理，有大把时间玩乐休息，自己可不敢跟他比，接连几周回家太晚，遂心的地板都蒙了一层薄灰。

　　她自床上跃起，跳进浴室，站在莲蓬头下，调低水温沐浴降火。

　　10分钟后，遂心拖着依旧疲惫的身体下楼。

　　上了车，遂心想拉下面孔同沈维讲清楚，希望他不要再让自己早起了。

　　可是，当她转过脸，看见沈维堆满笑意的眼睛，听到他说：“本来我很不想起床，可是一想到可以一大早就能看见你，我6点就兴奋地睡不着了！”

　　遂心又觉得那些话，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她能体会沈维的心情。

　　刚认识咏正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无论工作到多晚，有多累，想到第二天早上可以见到老方，她便有无穷力量，可以天不见亮就自床上爬起来，仿佛浑身有无穷精力消耗不尽。

　　“走吧，不是要吃早餐吗？”遂心听见自己温和地对沈维说。

　　“想吃什么？”沈维微笑望着遂心。

　　“吃你想吃的！”遂心也微笑。

　　于是，照例是大海湾，老位子，照例是那些繁琐的昂贵的早餐。

　　沈维说：“有幸福的味道。”

　　遂心一点都没感觉出幸福，她只是一味笑着，强忍着打出哈欠回到办公室，遂心才放心地对着电脑连打了两个哈欠。

　　看看表，才9点钟，办公室尚且静悄悄。

　　有线索的记者早就出门了，没线索的记者这会儿还没起床。

　　连阙艺德也不会这早就到岗。

　　遂心百无聊赖坐在电脑前——忽然她想起了刘莹岚。

　　几乎同时，她自座位上跳起来，拨通施云川的手机。

　　“你好，我是施云川！”他的声音客气而温和，冷静而不失亲切，非常非常职业，绝对属于一个心理医生所该具备的特点。

　　“我是关遂心！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你！”遂心忽然有些觉得自己过于鲁莽。

　　“没关系，我已经上班了！”施云川的声音透着笑意。

　　“我想到中心来找你谈谈，有些事情想听听你的建议！”遂心急切地说。

　　“随时恭候！”施云川大大方方地说。

　　挂了电话，遂心便直奔心理咨询中心。

　　太早，还没有生意上门。

　　这些年，施云川也不大亲自接见病人，多是安排给下面的心理医生。

　　那些畸形的心理，听得多了，医生也会觉得世界扭曲。

　　所以，他更愿意花些时间看看书，练练书法，研究一下病理。

　　可是，对于关遂心的打扰，他每次都乐意之至。

　　他也说不清楚，是不是为了那双灵动的大眼睛。

　　他总觉得，那双眼睛可以轻易看透人心，让人不敢轻易在这双眼睛面前造假，也不愿意拒绝她的要求，哪怕是无理的。

　　也许，这双眼睛，同多年前另一双眼睛十分神似。

　　也许，遂心是惟一一个还能和自己聊聊另一双眼睛的人了。

　　正出神想着，遂心已经推门进来。

　　“来啦！”他熟稔地同遂心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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