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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他一直认为,上帝创造美女,就是为了让男人养眼的,不多看两眼,简直辜负了上帝的一番好意。

  伊人松口气,她想买那条长裙好久了,穿上一定赚足回头率。

  何况,他肯为她花钱,必然还是爱她的。

  她的判断爱情的理论一向这样简单。

  “伊人,我有件事必须同你讲!”沈维决定开门见山。

  “好啊!”她单纯地望着沈维。

  “我想同你分手!”沈维轻轻说,尽量语气温和。

  “什么?”伊人瞪圆眼睛:“你开玩笑吧!”

  “不,真的!”

  “为什么?”伊人难以置信地看着沈维。

  “因为我爱上其他女人了!”沈维顿一顿,决定说实话。

  “不可能!你说过,我是你见过的女人中最漂亮的!”伊人花瓣似的嘴唇轻轻颤抖。

  “你的确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沈维望着伊人精致到近乎完美的面孔说。

  以前,他几乎觉得这张脸可以百看不厌。

  可是,可是现在他觉得,若没有灵魂,再美丽的眼睛也显得空洞、再精致的容貌、也欠缺生动。

  “难道这个女人比我还好看?”伊人顿时觉得脚底心都是冰凉的。

  “不,她的容貌完全无法与你比拟!”沈维看着伊人。

  “那你为何舍我选她?”伊人觉得脚心又开始恢复温度。

  “因为,因为她有非常美丽的灵魂!”沈维的眼光忽然变得温柔起来,似盈盈流动的水波,感情似泛滥的尼罗河,将他整个身心都包围着。

  “灵魂?”伊人听不懂了,睁圆眼睛看着沈维。

  可是再钝,她也看懂了沈维此刻的眼神所传递出来的感情。

  她觉得空前绝望:“难道我就没有灵魂吗?”

  “伊人!每个人都有灵魂,只是,我们的灵魂都不及她的可爱!”沈维轻轻说:“以前,我从来只看到女人的外表,女人只需要长得好就可以,青春、美丽,丰胸、细腰、长腿,原始资本足,就已经够吸引男人了。”

  “我爱一个女人,从来不是因为她的灵魂。这一次除外!”沈维握住伊人的手,将一张卡放在她掌心:“钱不多,但是够你买很多漂亮衣服了!”

  伊人这才轰得醒悟过来,沈维真的是想摆脱她,急切地反手抓住沈维的手:“不,我不要衣服了!我只要你!我不介意你爱别人,你以前有那样多女友,我都忍下来。”

  “不,伊人。若我还与你在一起,我就不配追求她!”沈维用力将手从伊人手中抽出来。

  “等你追求到她,你再来找我好吗?”伊人只觉大脑缺氧,思维变得迟钝,只懂得不断退让,只求留住眼前这个男人。

  “你还不明白?若我追求到她,我将只有她一名女友!”沈维觉得自己话已经说得够清楚。

  可是,伊人还似不明白他的意思,又反扑上来,拽住他的衣服,凄厉的、不顾一切的哭出声来。

  她只觉得痛,心脏仿佛被谁挖了出来,露出血肉模糊地一个大洞,空荡荡,需要眼前这个男人来填满它,否则这疼痛将永无止尽。

  眼泪哗哗地从她眼睛里流出来,睫毛膏晕染开,将眼泪也染成黑色,贴在面孔上,似两条蜿蜒的黑色的细线。

  咖啡厅里其他人都好奇地盯过来……

  忽然,沈维觉得这个美丽的女人,是那样蠢与钝,张大口嚎哭的样子那样丑陋,仪态尽失。

  他用力掰开伊人拽住他衣衫的手,将卡重新塞进她手心,快步转身离开。

  看着沈维离去的背影,再看看手中那张簇新的信用卡——泪眼婆娑的伊人伏在桌上痛哭失声。

  她舍不得那张会动的信用卡。

  她不知道自己的灵魂美丽与否,但是,她知道,并不是为了钱,她才与沈维在一起。

  他的随意一个笑容,都比任何一件美丽的衣服更让她心动。

  伊人很知道自己的容貌在同性中实数佼佼者。

  让男人为自己花钱实在太过容易,不是没有比沈维更有钱更大方的男人追求——只是,只是她想要的,不过只是这一张会看着自己微笑,懂得接吻、懂得哄自己笑的信用卡。

  只此一张!

  伊人哭到呛住,抓起桌上的水杯,一口喝干杯中的水,继续痛哭。

  为何这样美丽,还是会被男人抛弃?

  伊人想不明白?

  灵魂?

  灵魂那样虚无的、根本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怎么可能战胜自己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美貌?

  可是,可是自己爱的这个男人,不知被人下了什么毒蛊,居然相信灵魂那样缥缈的东西。

  不,不能失去他!

  失去他,她觉得整个人所有力气都被抽离,再美丽的衣衫都失去了颜色、再硕大的钻石都没了光泽、再昂贵的食物都变得没有滋味、再豪华的住宅也显得了无生趣。

  她忽然明白,自己有多么爱这个男人。

  她爱他,甚至可以容忍他同时拥有多个女人。

  那么,她也可以为他变得拥有美丽的灵魂。

  虽然她实在不知道灵魂如何才会美丽?

  灵魂比得上自己活生生的容貌吗?

  可是她不管,她只知道,没有他,整颗心已经碎掉。

  要缝补起来,必须重新挽回他。

  她只觉得心好痛、好酸、好涩、也好苦、苦到余生都不会再甜起来。

  直到所有化妆品都糊掉,整张脸花成一张调色盘,她终于止住哭。

  她忽然想起咏正,咏正有一次告诉她,他的好友遂心拥有最干净的灵魂。

  那么,遂心的灵魂是不是也是美丽的呢?

  如果是,那么,她可以学习,可以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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