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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三


  “对了,这是我希望找到解释的地方。”老头一本正经地和老曾研究起线索来,要不是一边的老太婆和地上的两个同伴,我感觉就像陪在两位老学究身边。

  “哈哈!”老曾笑起来:“你想得太多了。解放前,你家里一定不是达官贵人吧?”

  “此话怎讲?”老头没有动怒。

  “你解放前去过山洞那边没有?”老曾反问他。

  “没有去过。那边住的都是部长级以上的官。”老头很清楚。

  老曾思索起来,仿佛想起了遥远的故事:“我家就住山洞,小时候我爱去各家串门,周围的邻居很多家都有这一样的木盒。其实我家也有一个,只不过是正方形的。”

  老曾接着说:“以前,木货街上有一个范木匠,外号范甑子。他的手很巧,这个盒子就是他做的,因为他喜欢教堂窗玻璃的拚花,就把自己做的高级盒子做成了这样。这种款式的盒子非常贵,一般人买不起。我六十年代还见过他做鲁班锁,不晓得他现在还在不在。”

  听到这些话,我半信半疑。老曾是在编故事哄他吧?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完全不敢确定,只好添上一把火:“我想,这个盒子真正的作用,要么是提示山洞,要么是提示木货街。”

  老头不做声了,抓起那个盒子细看起来,半晌才说:“做工确实非常精细,木料用的好象又是阴沉木,确实不是一般人用的,老徐从哪里找来的?”

  我接着忽悠:“你还记得另一首诗里,为什么一定要藏一个歌乐山下?难道真和山洞有什么关系?这盒子自然不是小敏爷爷的东西,徐中齐也未必会花钱在这上面,除了孔二小姐,谁用这种奢侈品呢?”

  老头锐利的眼神迷茫起来。

  老曾及时地自言自语,正好添上了乱:“木货街在较场口,就是得意世界那里。解放以来变化很大,要找那个范甑子根本不现实。如果藏宝在那里,得意世界修车库时,早就挖光了。”说完,他搔搔头,好象陷入了思索。

  “啪”地一声,老头把盒子丢回桌上,掏出我编的诗来看。那么暗的光线,他居然连老花镜都不戴,我暗暗心惊:这是一个不好惹的人物。

  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是怎么知道小敏爷爷藏宝的事情?

  又是怎么找上我们的?

  一时间,屋里全部安静了下来。

  (九十九)

  老头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异常地明亮。我早就听说长年练功的人会这样,但今天才算开了眼。如此尖锐的眼神,能否看出我设的圈套?

  老头吟起纸上的诗:“山歌萦绕明皇峰,古乐回荡螺丝洞,深山谁家送饭女,林下乱石沸汤涌。”吟完后,他转眼盯着我:“老徐写诗习惯讲究对仗,能做绝句一定不会马虎。这首诗里,后两句完全不对仗,显然是为了形成歌乐山下这四个藏头字,才无法对称。所以…”

  说到这里,老头突然一顿,眼光像刀子一样射向我:“要么藏宝点真的与歌乐山下有关,要么,这首诗是假-造-的!”

  最后三个字,他是咬着牙挤出来的。

  我心里早已经做好准备,所以连呼吸都不会有半点急促:“你的意思是说有人伪造了小敏爷爷的这首诗?是谁做的呢?他怎么能进到桐轩密室,又能在墙上刻下字来?要不,你再去桐轩密室看看墙上这首诗,也许我们有什么细节没有注意到。”

  桐轩密室的墙上自然没有这首诗,我故意冒险让他去证实,老头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也许,他的时间并不多。

  没有任何沟通,老曾居然明白了我的想法,一起帮我折腾这个厉害老头。他转身对我说:“小罗,你太笨了。这首诗虽然藏头在‘歌乐山下’,但诗意却是指的南岸的某个地方,你不会看不出来吧,那个歌乐山下,根本就是误导用的假线索!”

  老头至此已经相信了这线索的可靠,嘲笑老曾:“不用遮遮掩掩。这诗的诗意指的是南温泉一带,我早就知道,但地点没有交待清楚。”他重复地说了两遍:“藏头于歌乐,立意于建文。”

  “哈哈哈!”老头突然狂笑起来:“这个最终藏宝,还真的只有我才能找得到!曾先生,对不起,你得陪我们走一趟!”

  老头的狂笑让我突然发现,这首胡编的线索诗居然还有第三个谜底!老头反应太快,他已经冲到了我们思维的前面。

  歌乐山下,又与建文帝有关的,只有一个出名的地方了,那是磁器口!

  这个自负的老头,自己生造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线索出来,而且还要老曾陪着去。

  “把这高个子绑上!”老头吩咐那个老太婆。

  老太婆力气很大,把我双手反捆在背后,绑得非常紧。面对黑洞洞的枪口,我只好任凭摆布,心里想着对策。

  我的嘴被封上时,我看了老曾一眼,他的眼神在安慰着我,也许他会有什么办法逃过此劫。

  老头押着老曾出门时,老太婆回头搜出背包里的瑞士军刀,在我面前晃了几下,总算说了一句话:“想活命,就老实点!”

  老头回头对我说:“你好好呆着,这里清静适合补瞌睡。要是你乱来的话,这位曾先生就不一定能活着回来了。”他转身锁上门关上灯,屋里沉寂在一片黑暗之中。

  声音消失后,我开始用各种姿势挣扎,想从绳索中脱身,但无济于事。

  我静下来,开始思考一个问题:这老头会把老曾押去哪里呢?是去磁器口,还是去南温泉,抑或是去山洞,或者都去?

  我突然间觉得重庆太大了。

  老头押着老曾出去的目的,也许是因为老曾博学,有助于帮他解开潜在的谜,但万一发现那个所谓的线索根本不存在,老曾就有生命危险!

  搞不好,我和老曾刚才的对视,就是见他的最后一面。

  我心里忐忑不安,胡乱编的线索,竞将老曾置于了死地!我必须想出脱身的办法来。唯一的办法就是地上的同伴。

  刚才我解开了他们的绳索,老太婆并没有把他们捆上,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灯光熄灭之前,我看过潘天棒躺的位置,就算在黑暗中,他的身体宽大,容易寻找。

  我踢掉脚上的鞋子,蹭掉袜子,向他的位置走去。一边走,一边用脚向前探索。地面冷得浸人,特别是踩到地面上条形铁板的时候。

  黑暗中保持平衡也成了困难的事情,地上的铁板还有点不平稳,我好几次踩在上面差点摔倒。

  总算踢到了潘天棒的身体,他的呼噜声一下停了,这是一个好兆头。我并不清楚那麻醉药倒底能让他昏迷多久,也不清楚踢他有没有用处,但我必须试试。

  我的脚踩到了他的肚子,然后是他的肩膀。然后,他口中呼出的热气让我的脚寻找到了他的脸部,我用脚轻轻踢着他的脸。可怜的潘天棒,他醒来要是知道我对他这么不礼貌,一定会气死的。

  左脚踢累了,换右脚再踢,潘天棒在睡梦中不满意地嘟噜了几声,身体翻了一下,侧倒在地上,像一堆肉山塌了下来,“啊”地一声。估计是姿势不对,他翻倒时一定压痛了手臂。

  “啷个啷个?”潘天棒似乎有了清醒的迹像,已经接着啊啊地叫痛了。

  我的脚已经习惯于寻找他的脸部,又轻轻踢了他两下,疼痛让他说出清醒话来:“好臭,是哪个的脚!”

  这两天走了不少路,确实没有换过鞋袜,不过现在可不是他抱怨的时候。

  我用脚再次使劲踢了他几下,他抬手掀开我的脚,我失去平衡,一下摔在他身上,他更是疼得叫起来:“痛死了,老罗你在做啥子!”

  好了,他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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