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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小虾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李斯特。他对陌生的事物或人,总有着浓厚的兴趣。

  “几位这次光临……”李斯特询问的语气。

  “挑几瓶啤酒。”言希拿起吧台上的塑料手套,轻轻贴附在纤长的指上,平淡微笑。

  李斯特殷勤上前,走到未挂油画的墙侧,用脚勾了墙侧的卡口,缓缓推转,反面,一格格瓶装精致颜色诱人的啤酒映入了目中。

  阿衡觉得眼前一亮。

  这些瓶子,不做酒瓶,当做工艺品也是能收藏的。流畅的曲线,恰到温暖的光泽。

  言希走到酒墙中央,沉思片刻,伸出戴了手套的手,取出靠右侧的一格啤酒,轻轻摇了摇,原本清水的色泽,瞬间沉成流金,耀目而明媚。

  “fleeting time,李斯特,你藏了这么久,还是被我发现了。”言希语速加快,挑眉,带着兴奋和惊喜。

  李斯特诧异,迟疑,半晌,才开口——“言少,这酒,有人定了。”

  “谁?”言希挑眉。

  “我们小老板。”李斯特为难。

  “不行,是本少先发现的。”少年抱着酒瓶子的手收了紧,孩子气地瞪着李斯特。

  “李斯特,我们可以付双倍的价钱。”思莞适时上前,温和有礼地开了口。

  “之前言少也问我要过几次,我一直很为难,实在不是故弄玄虚,只是这酒是我们小老板珍藏的,仅有一瓶。”李斯特解释。

  “你们小老板在哪儿?”思莞皱眉。

  “他目前,在国外留学。”

  “那能否打电话同他说明呢?”思莞不甘心,再问。

  “这……”李斯特犹豫片刻,有些勉强地开口——“我试试。”

  看着李斯特走到了一旁接电话,辛达夷骂开——“我靠!什么小老板,比老子面子都大,思莞你跟这老外磨什么,家里老头儿们一个电话打过来,什么酒喝不到嘴里,还在这儿,让老子看内什么狗屁小老板的脸色!他奶奶的!”

  思莞苦笑。

  要不是言希想喝,他才……

  抱着酒的少年不作声,只是轻轻用指摩挲了酒瓶,眯眼看着金色的液体又一点点恢复澄清。

  待李斯特回来,一通道歉——“抱歉,我们小老板说,fleeting time是他的心头好,要送给最珍爱的人的,所以,言少的要求,我们恐怕……”

  言希怔怔看着酒瓶,随即,抬了头,递给李斯特,淡笑开——“本少忽然不想喝了,还给你。”

  李斯特终觉不妥,得罪不起眼前的三人,便挑了几瓶上好的啤酒,作为赔礼送给言希。

  可,言希,却淡了心思,回绝了。

  辛达夷勾了言希的下巴,嘿嘿笑道——“美人,没关系,只要你跟着大爷,没有那啥啥福利太,咱还有青岛呢,支持国货,哦耶!”

  言希笑若桃花,反手抓住了达夷的手,轻舔了舌尖,眸光四溢,不怀好意地掐着嗓子——“死相!“

  阿衡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达夷却轰地红了脸庞,说话不利索了——“言希你你你……”

  言希笑,瞬时抛了一个媚眼,无辜而狡黠。在戏弄别人的事上,他断然不会落了下风。

  思莞淡笑,挤了进去,不动声色地分开了两人。

  “别闹了,小虾都饿了。对不对,小虾?”

  好像是。小孩儿摸了摸肚子,懵懂地点了头。

  阿衡淡哂。

  她势必把自己放在超然的位置,才能掩盖自己的迷惑。

  到了avone,老板极是热情,像是许久之前便熟识的人。看样子,三人经常光顾。

  “陈老板,新鲜的龙虾看着挑几只,最大的冻了切薄,添几叠芥云红酒酱,小一些的用荷兰奶油焗了。”辛达夷熟练地翻了菜单。

  “是是。”对方殷切开口——“辛老最近身体可好了些,陈年的痼疾,春天最易发作。”

  辛达夷凝睇,笑说——“老爷子身体好得能上山打虎,只是一帮护理警卫员小心得很,倒显得我很不孝顺。”

  此言,不可谓不得体。语句拿捏得刚刚好,派头做得恰到甘味,却不是阿衡熟识的辛达夷。

  阿衡抬眼,思莞言希是习以为常的面容。

  “这位小姐是?”陈老板看阿衡是生面孔,微笑询问。

  “家妹。”思莞微微一笑。

  “哦,是温小姐呀,怪不得模样生得这么好,像极温老夫人。”对方笑着称赞,心中却有了计较——这姑娘就是才寻回温家的正牌小姐。

  思莞眼睛黯了黯,勉强点头。

  言希却笑,眸中温水拧了冰意——“陈老板好记性,以前温奶奶带着思尔来的时候,您也是这么说的。”

  那中年男子瞬间脸红,被噎得哑口无言,寻了理由,匆匆离开。

  气氛有些冷。

  半晌,阿衡温和一笑,山水流转——“奶奶,在地下,会骂他的。”

  “为什么?”达夷抓头。

  “奶奶说——嘴笨嘴笨,不像不像。”阿衡故意说话结巴,逗众人笑。

  这便有了台阶,大家骑驴下坡,转了话题,气氛慢慢调浓,是一幅亲密无碍的样子。

  阿衡在南方长大,龙虾也是吃过许多的,但最大的也不过是两掌罢了,可眼前的,远和自己从小见惯的不是一个品种一个吨位。

  长长的须,硕大的身子,已拔开的硬壳,洁白柔软的虾肉,冰块撑的底,加上几叠子散发着奇怪香味的调料,实在是稀奇诱人。

  小虾欢了,扑向同类,塞了一嘴,顾不得说话。

  思莞笑,夹了一片虾肉,蘸了酱汁,放入阿衡碟中。

  他一向有着好兄长好男人的风度,这一点无可指摘。

  辛达夷像是饿得厉害,风残云卷,阿衡本就觉得虾味鲜美,看到大家吃得高兴,吃到嘴里,好像又好吃了几分。

  可是,无酒不成宴。思莞自幼接受的教育便是如此,于是要了几瓶嘉士伯啤酒佐菜。

  吃到半饱的时候,有人打了电话过来,思莞接了手机。99年的时候,所谓手机重量着实不讨喜,但在当时,算是稀罕物件,思莞他们对这个还算有兴趣,就央大人从免税出口货中挑了几个玩儿。

  接电话时,思莞是满面温柔和笑意,挂电话时,脸却已经变得铁青,抓起桌上的啤酒,整瓶地往下灌。

  大家面面相觑,连小虾都乖觉地放了筷子,大气都不敢出地看着思莞。

  “思莞,怎么了?”达夷沉不住气,皱眉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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