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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她说这话,绝对不是为了安抚他,这是她的真实感受和想法。哪怕他从今以后永远都不能做爱了,她仍然是爱他的。她爱上他的时候,并没有想过他会不会做爱,能不能做爱。他能做爱,会做爱,只是她爱上他的一个意外收获。如果这个意外收获因为什么原因没有了,也不影响她的爱。

  她知道很多人不会相信这一点,但她相信。她甚至觉得他废掉了是件好事,那别的女孩就不会爱他了,但她仍然会一如既往地爱他,她会向他证明这一点。

  她把这些告诉他,问他相信不相信。他说他相信,他相信她做得到,但他自己会有很大压力,成天背着个心理包袱,疑神疑鬼,最终会把她搞得不胜其烦。到那时候,她甩他,良心上又过不去,不甩他,生活又不幸福。所以生活中有些事,就是个DILEMMA,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唯一希望的就是不要遇到,遇到了只好两害之中求其次,选那个伤害小一些的解决办法。

  她问:“伤害小的解决办法是什么?”

  “当然是我自己知趣地离开你罗。”

  她大声嚷起来:“这是伤害小的解决办法?”他赶紧捂住她的嘴,她拉开他的手,压低了声音说,“你废掉了也不许离开我,听见没有?”

  “说话象打雷一样,还能听不见?”他拉着她的手,放到他那个地方,“慰问一下废掉了的小皇帝——”

  “小皇帝”剑拔弩张的样子,她吃吃地笑:“废掉了还这么神乎其神,不在其位,还要谋其政——”

  他的伤使他不能随心所欲,他开玩笑说现在一切传统性爱姿势都不管用了,需要自己创造发明了。他们就“发明”了一种姿势,命名为“伤兵老爷”式,说以后可以写进《性爱姿势大全 》里去。

  他腰上的伤虽然从外面看不见什么,但痛得很厉害。医生给他开了药,吃了很有效。但过了几天他就不肯吃了,艾米问他为什么,他说镇痛剂都是有麻醉作用的,腰上的痛减轻了,小弟弟也被麻翻了。

  她想象小弟弟被麻翻的样子,眼前浮现的却是一个醉得不省人事的小孩子,觉得很有趣。她笑了一通,劝他:“药还是要吃的,小弟弟麻翻了就麻翻了,以后腰伤好了,不吃药了,它又会醒过来的。”

  他不肯,怕镇痛剂对小弟弟有永久性影响。她看他这样在乎这些,就觉得他其实还是很孩子气的,生怕自己的男人形像受到了破坏。她不想给他造成压力,有时夜晚就呆在自己房间里。虽然她到他房间去,也不是为了做那事,但她怕他会那样想,搞得他勉为其难。

  后来他前胸后背上的伤好了很多,小弟弟好像也随着精神起来。他经常问她:“皇上今晚会不会来宠幸贱妾?”

  她总是嘻笑着说:“爱妃这么春心荡漾,朕当然是万死不辞了。”

  有一个夜晚,她到他房间去,快十二点了,他还在看书,看见她进来,就合上书,放到桌上,向她伸出两臂:“皇上大驾光临,贱妾有失远迎,该打该打。”

  她拿腔拿调地说一声“爱妃平身”,突然发现他刚才看的是他自己的论文,觉得很奇怪,也不打皇上的官腔了,很平民百姓地问,“你早就答辩了,还看论文干什么?”

  “有点怀疑JANE是误读了我的论文才——走那条路的,她的遗书中引用了几段我论文里的话,日记中也提到过,但那都是我引用的别人的话——”

  “现在想这事还有什么用?”

  “可能人就是有这个毛病,明知道不能挽回,还是要追根究底,想知道一个WHY,也许是为了今后不重蹈覆辙吧。”他抱住她,“不谈这些。春宵一刻值千金——”

  他从她睡衣下摆伸进一只手,摸索着来到她胸前,发现她没戴乳罩,就握住一个:“原来早有准备——”

  “省掉你的繁重劳动。”

  “怎么是繁重劳动呢?应该是愉快的劳动,不过你这件睡衣也够我劳动一阵了。”她的睡衣是前面开口的,有很多扣子。睡衣很宽大,解两粒扣子就可以从头上脱掉。但他从不那样脱,而是一粒一粒地解钮扣,边解边说,“设计这件睡衣的人,一定知道我喜欢这种愉快的劳动——,有时做梦都在解这些钮扣——”

  解完钮扣,他把睡衣向两边一拉,一手握住一个:“不过常常是还没梦到这一步就呜乎哀哉了——”他突然停了下来,好像想起了什么,“等一下,我去把窗帘拉下来。”

  艾米拉住他不放:“不用了,四楼,谁看得见?”

  他盯着窗口看了一会,固执地说:“我还是去把窗帘拉下来吧,不费事。”说罢,就走到窗口,向窗外张望了一下,拉下了窗帘。

  艾米觉得他一定是想起了JANE,以为JANE正在从窗子里看他,而他怕JANE看见这一幕会伤心。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想到JANE,也许他并不仅仅是在这种时候想到JANE,也许他一直都在想JANE。他刚才正在看论文,在想JANE为什么自杀的事,说明他这一番激情,都是为JANE而发。可能人鬼恋终究不能解决实际问题,所以被JANE激发起来的热情只有发泄在她身上。

  她觉得很扫兴,很伤心,她想起小昆说过的话,最怕的是男人的心飞了,他的心飞了,你就变成——厕所了。那话很恶心,但却固执地沾在她脑海里,抹都抹不掉。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默默地注视他。等他回到床上,她问:“你是不是觉得她在窗口看我们?”

  他愕然:“谁?”

  艾米觉得他在装假:“你知道我在说谁。”

  他好像刚刚悟过来:“JANE?你想哪里去了——”

  她固执地问:“你是不是怕她看见我们MAKE LOVE,会伤害她?”

  他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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