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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暂时不。”江紫末说,“童童长大之前,我要亲自陪伴他。”

  童自辉脸上略有动容,嘴角牵了牵,那个“谢”字最终没说出来。

  送江紫末回家后,童自辉去了公司。江紫末在家百无聊赖地翻看有关自己的东西,希望借此可以记起一些东西来。

  然而,无论她如何地苦思恶想,她所能记起的依然是2002年的夏天,对2009年的她而言,不过是一日之隔。即使她已经成家立业,她惦记着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却依然是那场面试。

  她记得那个刊有招聘信息的报纸是同学周琳琅给她的。

  “反正你还没有找到正式工作,不如去试试看吧,两百块一天,对于毕业生来说,这待遇很好了。”

  这话仿佛是周琳琅昨天跟她说的。江紫末冲动地走到电话机旁边,拨出一个号码,听筒里传出一个冰冷而呆板的声音:“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七年,足以使周琳琅那间临时租住的宿舍在这世上灰飞烟灭,一个电话号码过期又何足为奇?

  江紫末缓缓在电话旁边坐下来了,时不待她,朋友也不会一步不挪地待在原地。曾在同一个宿舍抵足谈心的周琳琅,天晓得她现在在哪里?

  她以手支额,想了许久,也曾说服自己放弃,然而这些天以来,那个‘未尽’的面试始终萦绕在她的大脑里,像是吸引着她再去应聘一次。

  既然记忆是从那里开始断掉的,江紫末决定从那里开始找起。

  中央大道260号 联系人:张先生。

  她默念了一遍地址,拿起手袋出门。

  chapter 7

  马路边上,江紫末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打开车门后,她赔着笑脸对司机道:“不好意思,我忘了件东西在家。”

  关上车门,出租车呼啸而去。她沿着小区的围墙往前走到公交站台,七年前的她是坐不起出租车的。

  还不到下班高峰期,车上稀稀落落几个人,江紫末依照习惯坐在最后一排。比起童自辉那辆舒适宽敞的德国车,公交车更令得她感到自由和快乐。

  暖暖的秋阳自车窗流泻进来,她慵懒地眯眼,看着滴落在她的指尖上阳光。路边的树枝在风中轻轻摆动,往她的脸庞投下柔和浅淡的光影。她带着年轻人才有的轻快明朗的心情看着窗外的事物,掩映在树荫里的一排小商铺,低矮的青砖房,灰色的瓦檐,沉淀出天长地久的古老情怀。

  那些世代经营的裁缝铺子、烧饼铺子、铁器铺子依旧低调而安静地做着买卖,街边的小摊贩守着旧式冰淇淋机、守着大油桶做成的烤地瓜炉卖力吆喝,棉花糖雪白的细丝在阳光下一圈圈缠绕,鲜红欲滴的冰糖葫芦在人群中来回穿行。

  来到这条著名的老街,如同时光倒回了几十年。

  公交车驶到老街尽头,江紫末闲散的目光蓦然捕捉到“和记炒面”的招牌,那经年不变的乌木牌子和黑漆大字撞入眸中的一刹那,她的眼前也闪过一连串的画面。

  夜已深,简陋的铺子,昏暗的灯光,低矮破败的桌椅,空落落的只有一桌人。

  她的头开始昏沉,耳边似真似幻地响起一些笑声和话语声——那么年轻爽朗的声音,乱糟糟地涌入耳内。

  “很晚了,紫末,如果你一夜不回家会挨揍吗?”

  “不怕,我皮厚,捱得住!”

  “那我们换白酒——”

  又有新的声音,暴躁而愤怒的——“我说过不吃饭——”

  “可这是面,和记炒面,没有人不爱吃的!”

  这是她在说话么?面对如此暴躁不讲道理的人,她为什么会如此平和地对待,而不是按照常理以暴制暴?

  瓷碗碎裂的声音成了混乱中的绝响。

  江紫末猛然抬头,公交车报站的广播为她驱赶了那些噪音。

  她呆坐在椅子上,车门即将关拢,她才一跳而起,慌慌张张地跑向车门,“对不起对不起,我要下车!”

  关到一半的车门再次敞开,她跳下车。入眼的是新商业区的高楼大厦,沿途见到的是豪华酒店门的喷泉溅起的水花,和名牌专卖店明亮的橱窗,早已没有了门牌号。

  她只得拦住一个路人询问。

  路人诧异,“现在哪还有多少号的说法,你要去哪栋大厦?还是哪个小区?”

  江紫末摇头,道过谢,继续问下一个路人,得到的回答是一样的。

  这一片的大多数楼房早已拆迁,老住户搬离,如今来这里的人都是匆匆过客。

  江紫末茫然站在街头,心里开始萌生出退意。她为什么非要去追溯那段记忆不可?往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未来不是比那些已发生过、不可更改的事更值得把握么?

  当她已决意放弃时,迎面走来一对逛街的学生情侣。

  她不抱期望拦住他们,“请问,你们知不知道260号?”

  “260号?”女大学生微笑,“你问的是260号咖啡馆?”

  “咖啡馆?”江紫末一愣,没这么恶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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