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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走到她跟前,她的手肤色有些深,虽然缺乏血色,但并没有什么异样,皮肤很光洁,几乎象抛过光的汉白玉。我道:"要我看什么?"

  她拉开袖子,苦笑了一声道:"你没看到么?"

  一触到她手腕上的皮肤,我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的手腕,那……那还能叫手腕么?手腕上有一圈圈的黑线,但那不是在皮肤上的,而是从下面透出来,几乎象是用一层半透明的薄膜所着的一叠刮胡刀片。皮肤表层没什么异样,但是那黑线却仿佛要透肤而出,马上会割破皮肤。虽然没有温建国写的虫洞那样恶心,但这副景象仍然妖异无比。

  我几乎象入迷一样看着,道:"这是什么?"

  "不知道。"她放手袖子,又戴上手套,"现在身上都是了,浑身都是这种黑线,好象我身体里有一片片刀片,随时会把我切成无数薄片。你救救我吧,求求你了。"

  我只觉得身上有些发冷,道:"去看过医生么?"

  "医生说是色素沉积,根本说不上来。"

  "温克……他身上有么?"

  "一定也有。他是直接碰到的,我是碰到他才会这样。"

  怪不得温建国会往脸上扑粉吧,不然就可能看到他脸上有那种黑线了。这样的黑线倒好象是把人横着切开后留下来的痕迹,却又深入肌里,更象是从里往外在切。我道:"有没什么感觉?疼么?"

  她摇了摇头:"什么感觉也没有,就是有些怕冷,还有……可是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还是找医生看看吧,说不定是染上什么怪病了。"

  虽然阳光很好,但是我身上却不由得一阵阵发冷。那不是因为气温的缘故,我也实在说不上来。我退了几步,勉强笑了笑,道:"快去吧,早点治会好的。"

  她的眼神已经有些绝望了,默默地看着我。她脸上蒙着围脖,我不知道她脸色怎么样了,可是却觉得可能她脸上也会有一条条黑线,横着,把上下嘴唇分开,把人中分开,把鼻子分成好几层,直到额角。我不敢再去看她,转身快步走了起来,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看她,林蓓岚仍然站在那里。

  站在阳光下,却像站在黑夜里一样。

  和林蓓岚分手后,我象逃一样回到写字楼。正赶得上吃午饭,我拿着盒饭进办公室时,办公室里有两个离家较近的同事已经回去了,文旦正在埋头啃着一份猪脚。看见我,他道:"阿康,你这时才来,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我仍然没有从林蓓岚带给我的那种惊慌中恢复过来,文旦的话让我觉得有点正常世界的温暖,我笑了笑道:"你也做完了?"

  "好了,得准备下一期的稿子了。你有什么好的么,给我一篇。"

  "我今天倒听到一个故事,呵呵,挺不错的,可惜还没写下来。"

  我打着哈哈,但是在心底却隐隐地仍有着恐惧。那是一种对未知世界的恐惧,寒冷,阴郁,却又有种怪异的诱惑。

  下午,我接着看稿子,可是在看稿时总是想起林蓓岚的话。她说的那些到底是什么意思,会是真的么?我说不上来,以常理来判断,那根本不可能,可是常理真能说明一切么?

  这时文旦突然道:"阿康,想什么哪,饭都不吃了。"

  我笑了笑,道:"对了,文旦,你觉得影子会不会也是一种生物?"

  "骗鬼,"文旦撇了撇嘴,"这怎么可能,影子要是生物,那靠吃什么活下去。"

  "当然,"我笑了,"英国十九世纪末有个作家写了一部讽刺小说叫《平面国》,是设想有一个二维的世界,那里的人都是一些平面。"

  "那些都是胡思乱想出来的,"文旦指了指我的电脑,"就和我们杂志上那些故事一样。"

  的确是胡思乱想,在艺术上自有其价值,但那些都只是人脑子里的产物。我不知道林蓓岚到底算个什么人,也许,她已经带着些疯态的疯狂了,在网上写东西的人其实都或多或少地有些疯。

  "我们整天看这些疯话,大概自己也有点疯了。"

  文旦打了个哈哈道:"这世界本来就是疯狂的,在疯子眼里,不疯才是疯。"

  我没想到文旦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人也一怔,喃喃道:"文旦,真没想到你能说出这么富涵哲理的话,对你真要刮目相看了。"

  "得了得了,你又不是李颖,再多的好话也是白搭。"

  我笑了:"人家名花有主,你少来了。"

  和文旦说笑多少让我感到这个世界还算正常。每天沉浸在那些或拙劣或高明的恐怖故事中,我想我也有些疯了吧,以至于遇到的都是一些快要疯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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