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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


  马千里道:“李东生做事向来扎实,不喜浮夸,但袁之刚如此强势,他这个副市长也做得艰难。他在很多问题上与袁意见相左,但外人极少知晓。一般人看来,他总是自觉维护班子团结。上次他来我们厂,就很有意思。”

  夏馥说:“哦?”

  马千里抬手把空调关了:“作为主管工业的常务副市长,他其实很清楚机械厂的情况,我私下和他扯过。市里执意要我们兼并机械厂并要他主抓兼并工作,他是有看法的。但他不说,而是借我们的嘴把真实情况反映上去,顺势摆出自己的观点。在他的位置,也只能这样做了。”

  夏馥想起李东生在协调会上的表现,叹道:“这人也不简单。”

  马千里似有触动,说:“搞政治的人哪能老实?老实人是搞不得政治的。”

  夏馥欲言又止,想想还是说:“他进可攻,退可守,风险全集中在你身上,你得当心点。”

  马千里点头,说:“我何尝不知?但现在不能退了,退了不但害了曾玉书他们,也会让袁之刚们弹冠相庆,而上河真的就要耽误了。就是退了,也未必能全身而退。为了兼并的事,我找了省里一些领导,袁之刚哪能不晓得?心里只怕恨得我流油。说实话,我也不想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马千里说这话时脸色潮红,语调铿锵。夏馥出神地看着他,心想,这才叫男人呢!

  马千里接着说:“还有,和德国人的合作项目也非常重要。这个项目成了,我们就会成为国内发动机市场上有分量的角色,上市也就快了。”

  夏馥说:“项目当然要上。但这事弄不好,只怕什么事都弄不好。”

  两人上床,夏馥在被窝里两下三下脱个精光,手如游鱼般摸了过来。马千里说:“中午才弄过,又来瘾了?”

  夏馥说:“行不行?”

  大凡男人都经不起女人的激将,何况还是自己心爱的女人?马千里翻身上去,说:“三十四十如虎狼。不弄翻你不晓我有多狠。”

  夏馥一边配合一边说:“你狠,你狠。”

  事毕,夏馥睡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是不是太贪了?”

  马千里说:“这一阵瘾是粗了点。”

  夏馥拧了他一下,说:“谁叫你出去那么久,害得我夜夜睡不着。”

  马千里说:“我也想早点回来,谁想还是躲不过,又被借去了两千多万。”

  有一种便宜服装很受上河市民的欢迎。由于是论斤或论堆买进的,如买垃圾般,人们就叫它垃圾服。货进回来后进行简单的蒸煮、消毒、熨烫,以极便宜的价格出售。有的式样独特,有的色彩搭配大胆和谐,有的料子高档,有的还没怎么穿过,宛如新衣,想美丽而无钱美丽的男男女女便趋之若鹜,生意很好做。但这属于严厉打击的对象。媒体上说,这些衣服都是从境外走私进来的,其中很多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带有各种各样可怕的病毒,有的甚至还沾有死者的污血。工商局设立了举报电话,抓到了就没收罚款。但由于本小利大,仍禁不住,市场里很多人一直或明或暗地在做。

  小玉看别人大把大把挣钱,眼红不过,也做了起来。开始一段时间也风平浪静,没见谁来查处,一干人便放松了警惕,差不多在公开叫卖了。哪知那工商局是故意不露声色,让其充分暴露,等到沉脚鱼也开始露头,线索掌握得差不多了,突然一击,打得你晕头转向。这天工商局出动一百多人,收缴的服装足足装了五卡车。市场里鬼哭狼嚎,狼奔犬逐,等到尘埃落定,各个摊点都是一片狼藉。有关系的就打电话找人,说收走的衣服就算了,能不能少罚点款?没关系的就哭丧着脸,一副受气包模样,等着刀俎鱼肉。

  丁凤鸣赶来时,战斗已经结束。工商局的人穿了整齐的制服,在市场里耀武扬威,大声呵斥,一副大获全胜的样子。五辆卡车威武地排成一列,马达示威般地轰鸣着。有记者模样的人在卡车前拍照摄影,一个领导在接受采访。女记者笑容如花,把一个黑糊糊如驴鞭似的麦克风伸到领导面前,领导就口若悬河,不料一砣东西“嗖”扔过来,在领导的身上炸开,却是用纸包着的稀屎。女记者吓得把麦克风也扔到地上,掩了鼻子远远地避开去。领导大怒,一边接过手下递过来的卫生纸擦手脸,一边指挥人去抓肇事者,哪里还抓得着?早一溜烟跑了。

  丁凤鸣心情不好,又心痛那些被收走的服装,埋怨说:“早就要你不做这个,你偏不听。三句好话,当不得一马棒。这下好了,还不晓得要罚多少钱。”

  小玉正伤心,闻言恼怒,说:“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人家天天在这里说得喉干舌燥,站得腿子发酸,你不但没得一句好话,倒还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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