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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他这一骂,白副县长的哥哥倒还好说,那妇人哪里是个惹得起的角色?顿时就站了起来,操起桌上的一盆肉丝糊糊朝她的小叔子脸上狠命地掼了过去。白副县长一缩脖子,那菜盘‘嗖’一声就打他脑袋顶上飞过去了,砸在门框上,摔了个粉碎。白副县长这会儿也不管什么嫂子不嫂子,指着那妇人的鼻子喝道:‘你要再敢在这里撒泼,我马上叫人把你抓起来,关到监牢里去!’那妇人一听,哇哇大哭,嘴里骂骂咧咧地喊着:‘反正老娘今天也不想活了!’说罢,横着身子朝白庭禹猛撞了过去,说要与他同归于尽,吓得那白庭禹绕着桌子打转,嘴里喊道:‘小王小王,你快替我拦住这个泼妇!’可哪里拦得住,等到饭馆里的人把他们俩拉开,白县长的脸早就花花了,满脸都是血印子。

  “小王说,大概是白慕尧夫妇和谭县长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本来白副县长安排谭县长中午和他们一家吃饭,可打了半天的电话,谭县长也没肯过来。所以我想,你干爹今天大概是出师不利。”

  汤碧云绘声绘色地讲着那件“稀罕事”,可姚佩佩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兴趣,只是歪着头看着她,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倒是汤碧云本人呵呵呵呵地笑个不停。

  “哎,你怎么一点也不笑?”碧云对佩佩说。

  “我没觉得有什么好笑。”佩佩耸耸肩,懒洋洋地托着下巴,似乎正在想她自己的心思。汤碧云尽管意犹未尽,见姚佩佩心情不佳,只得住了嘴,招手喊服务员来点菜吃饭。过了一会儿,汤碧云又说起昨天去给县长收拾房子的事来。她问道:“昨天上午你怎么没来?钱大钧和谭县长都追着我,问佩佩怎么不来?我还替你撒了个谎,说你病了。”

  “你用不着替我说谎,我就是不想去。那钱大钧要给他的顶头上司拍马屁,我却犯不着。”

  “你没去倒是对了。我们几个人屋里屋外忙了一整天,累得像狗屎一样,连水都没有喝上一口,到现在我的腰眼还一阵阵酸痛呢。”

  “活该!人家打了个唿哨,你就屁颠屁颠地跑去了,活该!”姚佩佩笑道。

  不过,汤碧云说,她虽然卖了一天的苦力,倒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她在无意中又发现了一个“重大秘密”。姚佩佩知道,羊杂碎这个人平常就是一惊一乍的,见了风就是雨,也没去追问她什么“重大秘密”,只是低头吃饭。汤碧云憋了半天,决定自己将这个秘密说出来。

  “佩佩,你知道县长为什么四十好几还没有找到对象吗?”

  “要么是没遇上合适的;要么是遇上了合适的,人家又觉得不合适。不外乎这两种可能。”佩佩道。

  “瞎扯!”汤碧云说,“县长虽说四十多岁了,可人长得并不难看,也不怎么见老,看上去就像三十来岁。加上他的县长身份,还有钱大钧、白庭禹之流争先恐后地替他拉皮条,他要是成心想找,不要说一个,就是十个二十个也易如反掌。

  “昨天上午,他请我吃包子时,我还仔细瞅了瞅他的脸,你别说,那张脸倒也有几分英俊,那皮肤倒也挺细致白嫩的呢。”说完就咕咕地笑了起来。

  “那照你看,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姚佩佩笑道。

  “这个人哪,百分之百是个花痴。”汤碧云煞有介事地说,“绝对是个花痴!”

  “你怎么知道人家是花痴?”

  “我们街上就有这么一个花痴。是个开豆腐店的,平常倒也挺正常,只是不能让他瞅见年轻漂亮的女孩。一见到女孩,他的眼珠立刻就不会转了。那眼神我记得最清楚,就跟你干爹一模一样。那天我们去了七个女孩,我们在院子里干活的时候,谭县长也会出来看看,和我们说说话。他有时候看看树啦,有时候看看天上的云啦,可眼睛一旦落到哪个女孩身上,立刻就发了呆,渐渐的就沁出一片青光来。这就是典型的花痴眼神。我小时候一直跟豆腐店的伙计在一块玩,绝对不会看错的。这种人不会专门喜欢某一个女孩,而是天底下所有的女孩他都喜欢。他四十多岁没娶上媳妇,原因就在这里。我妈妈说,就是天底下的男人都死光了,也千万不能嫁给这号人!”

  她这一说,把姚佩佩笑得伏在桌子上喘不上气来。等她笑够了之后,便对汤碧云道:“这么说,那天他也盯着你看来着?”

  “那当然。”汤碧云为了证明自己的花痴理论,只好连自己也牺牲了,“不过,他最喜欢的是县妇联的小曹,还有广播站的小朱,还有,对了,党办的小芹。小芹是个腼腆的姑娘,被他看得实在不好意思了,就对谭功达说:‘县长,你在看什么呢?’谭功达吓得一激灵,这才清醒过来了,笑道:‘噢,你吓我一跳,我在看老徐编篱笆呢。’小曹她们几个你捏我一把,我捏你一把,都在那儿偷着笑。谭功达还在那发愣呢,嘴里道:‘小曹,你们有什么好笑的事,说来我听听!’我们当时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就连老徐也背过身去,掩口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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