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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10)

  看着躺在床上面色惨白、没有生气的王丽娜,梁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但见王母已经是泣不成声,也只好强忍着。赵筠早就扑到床前,紧抓着王丽娜的手,死死地盯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噙满泪水的双眼里饱含了疼惜、深情、自责与痛苦,那样子活像琼瑶奶奶笔下苦情戏的男主角。梁陈突然想,如果自己躺在这里的话,想必又是另一番景象了。她完全可以想象出少言寡语、脾气淡漠又古怪的嘉航充其量是坐在床边低头不语,说不定还会狠狠地批她一顿。人跟人之间的差距,真是太大了。

  "阿姨,别再伤心了,娜娜已经没事儿了。"见王母哭得伤心,梁陈心生不忍,连忙递过去一张面纸,并把她带到外面坐了下来。

  "你说这孩子怎么会这样?我们辛辛苦苦把她养这么大,她就是这么对我们的?这孩子,太没良心了啊!"王母边抹着眼泪边呜咽着数落着,"昨天下午她打了个电话回来,我们娘俩还聊了半天……后来到了晚上啊,我这心里突突地跳个不停,抓心挠肝地,我就找过来了,怎么敲门也没人应。还好之前从她那拿了备用钥匙,我就打电话让小朱到家里拿过来……要是再晚点……"

  "好了阿姨,你也别想那么多了。现在娜娜没事儿了,等她好了,您好好教训她一通。她这个人就是这样,别看她平常爱玩爱闹,要是固执起没人能拗得过她!"见她哭得伤心,梁陈也觉得心酸,只得笨嘴笨舌地安慰她,这时却见嘉航拿着个手机快步走了出去。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梁陈见他示意,连忙走过去问道。

  "也没什么事,今天是周日,爸妈打电话过来让我们中午回去吃顿饭。"嘉航扫了王母一眼,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梁陈伸头向病房看了一下,见赵筠仍蹲在床边嘴里不知说些什么,满面柔情四溢。她淡淡一笑说:"算了,我们在这边也碍事,还是先走吧。"说完,就拉着嘉航向各位道别走了。

  两人走出医院后,嘉航看了看表,也不过十点半钟,如果赶到汽车城看车的话也还来得及,不过他现在已没有心情了。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赵筠这个样子,以前大学时期就从来没见他追女生,也不接受女生的表白,因为他说他心中有喜欢的人了。后来禁不住宿舍里的同学怂恿,就与附近一个大学的女生谈了一阵子,但不出两个月就分了,原因就不得而知了。最后毕业典礼大家一起聚餐的时候,几位同学见他喝得微醺,便打趣他为什么对女生不感兴趣,他摇头晃脑地指着左胸说:"这里面已经有人了!"此话一出,就惹来满堂哄笑,大家都说他是打火星来的,因为只有火星上才有他这么纯洁痴情的人。

  "是打车去车城,还是直接去家里?"梁陈见他低着头走了半天也不说话,只好主动开口发问。

  "买车的事也不急,咱们就先回去吧。"嘉航这才回过神来,走到路边伸手拦下一辆出租。

  "现在像赵筠这样的男人几乎已经绝迹了,其实王丽娜就是他的初恋啊,虽然只能算是暗恋!"梁陈见他胡乱地翻着手机上的名单,便凑过头去别有用心地说。

  "哦,原来是初恋啊。"嘉航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句,心绪便不知飞到哪儿去了。初恋确实是令人难以忘怀,酸酸甜甜的感觉,小小的幸福,深深的怀念。不知邻市的那个小姐脾气的女子是否幸福,是否已为人母了?

  梁陈见他沉默不语,心中隐隐有些担忧,嘉航一定有他的过去,有他的初恋情人。她从来不问的原因并不是自己大度、不在乎,而是她从苏格与赵筠身上看到了初恋的强大性。多少年了,赵筠对王丽娜念念不忘,苏格因为孙浩的事情而前往A市工作。而自己,除了嘉航,再没与别的男人有过交集,说起来,真的有些委屈。如果有一天,嘉航像赵筠一样不顾一切地回到那个人身边,她该怎么办?

  "怎么了?不舒服吗?"嘉航转头见梁陈脸色发白,额头也冒出了冷汗,担心地问道。

  "哦,没什么。"梁陈心虚地将手从他掌中抽了回来,抹了一把汗说。

  嘉航以为她是在担心王丽娜,便开口安慰道:"有赵筠在那里,她会没事的,以后都会好的。"

  梁陈就势往他怀中一倚,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是啊,一切都会好的。他们的事情,已经解决啦。"只是自己这没来由的忧虑却不知该怎么办了,是自己太过杞人忧天了吗?应该是吧。

  "手怎么这么冰,这都快五月了。你真的没事吧?"嘉航握住她微微发凉的手,往手心里一探,竟然还出了一手心的汗。

  "可能是没睡好的缘故,有些犯困,吃完饭我们就回家吧,回去好好补个觉。"梁陈恨不能立即躺在床上,缩在被子里什么都不想,就这样睡个一天。等早上起来,什么烦恼也没有了。

  "那你现在睡会儿吧,还有一会儿才要到家呢。"嘉航摸了摸她的额头,见并没有发烧的迹象,便将她揽在怀里柔声说。

  梁陈乖乖地将头枕在他温厚的胸膛上,闭上眼睛的一刹那,她突然想:"如果就这样过一辈子就好了,人生真的是很漫长啊,漫长得让人看不清前面的路。"

  [选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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